姚童顺说完,周正刚要习惯性的嗯,姚童顺连忙又道:“得有两个监察御史同时在场。”
倒也不奇怪,周正会意,道:“我知道了。”
姚童顺欲言又止,还是退了出去。
周正日常的开始处理公文,已经有些正事给他了,但也是鸡毛蒜皮,没有多少是正经事。
比如内库的核检,五城的治安复核,地方上的一些来往公文等等,只是需要他的监察御史大印盖个印,无其他实际事务。
周正坐到晌午,是吃饭时间了,便收拾一下,出了班房。
周正刚出班房,就看到一群人围绕着柳本溪,说说笑笑的向着外面走去,从他身前穿过。
其他人都仿佛没有看到他,唯有柳本溪微笑着向周正点了下头,脚步不止。
周正神色不动,心里暗暗感慨,官场的风向是说变就变。
胡清郑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过来,看着一群人的背影,冷哼一声道:“一群溜须拍马的狗东西”
周正一怔,转头看向他,见他满脸的不屑与嫉妒,道:“你怎么没有跟着去”
胡清郑依旧看着门外,呸了一声道:“不就是调去鸿胪寺吗老子不稀罕”
周正看着他,笑了笑,忽然道:“你跟我站在一起,就不怕被连累”
周正对他现在的处境很清楚,在外人看来,他这个案子是个死局,最好的结果都是辞官回家,仕途无望了。
得罪了李实等同于得罪了魏忠贤,得罪阉党,阉党如日中天,控制了朝局上下,岂能有好结果
胡清郑看了周正一眼,道:“我怕什么这个破官,我还不愿意当”
说完,胡清郑挺着大肚子,甩着两个膀子向前走,胖脸依旧是掩饰不了的不满与嫉妒。
周正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一笑,自语道:“有趣。”
周正随后也出了都察院,但不是去吃饭,而是奔着北镇抚司狱去。
上官姐弟,上官清,上官烈已经在不远处茶楼等着,周正刚到茶楼下,两姐弟就走下来。
上官烈今天穿的是仪表堂堂,只比周正矮一点,是容貌不凡,玉树临风。
他一见周正就抬手,一本正经的沉声道:“周御史,这份恩情上官烈记下了,他日一定十倍奉还”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周正看着与刘六辙差不多大小的上官烈,随意的点头,看向上官清道:“我已经让六辙联系过魏希庄了,能不能进去,等会儿就知道。”
上官清今天穿的相当素雅,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打扮,亭亭玉立,俏媚可人。
她轻轻行礼,道:“劳烦周公子。”
上官烈听他姐这么一说,连忙道:“是,劳烦周公子了。”
周正嗯了声,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北镇抚司狱。
这是一座破旧的石砖大院,看上去很普通,但一点也不普通,谁也不会觉得普通。自从成祖皇帝设立以来,这里面不知道死了多少大明重臣亦或者奸佞
在士人看来,这里是阿鼻地狱,是鬼刹修罗之所。朗朗乾坤之下,平淡无奇,透着生人勿进的阴冷之气。
没多久,魏希庄就从里面出来,四处张望了一眼,快步来到周正这里,看着三人低声道:“人我都支出去了,快跟我走。”
即便是魏希庄,在镇抚司狱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的神仙太多。
周正看了眼上官姐弟,跟着魏希庄向前走去。
四个人快速进入镇抚司狱,还没入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腐烂味道,相当刺鼻。
上官烈第一时间捂住口鼻,闷声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跟下水道一样。”
上官清也皱眉,但没有多余动作,只是俏脸有些难受模样。
周正也是有轻微洁癖的人,看着幽深的里面,尽量的闭着鼻息道:“你们就不搞搞卫生什么的吗”
魏希庄大步向里面走,道:“你们就假装高兴吧,前几天味道更大。”
周正三人跟着,里面的人对三人仿若未见,该守卫的守卫,来去匆匆地来去匆匆。
魏希庄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别多看,别多问,也别多管,看到什么都当做没看到。”
周正倒是不在意,倒是上官烈连连点头,十分认真的道:“嗯,你放心,我们懂得,绝对不会吐一个字出去”
魏希庄只是例行交代,不指望他们说什么,这上官烈的回话,让魏希庄还有些不安心了,不由转头看向他。
上官烈抬头挺胸,对着魏希庄的目光,神色诚恳,重重的点头,嗯了声。
周正对这上官烈也有些诧异,这小子有些愣头青啊。
“走吧。”周正拉了下魏希庄。
魏希庄又看了眼上官烈,向前走去,低声道:“有什么话赶紧说,要是有人提前回来,我不一定摆得平。”
周正嗯了声,随着魏希庄七拐八折,终于来到一个角落里的牢房。
这是一个三面墙的石室,只有门是铁栏杆。
一个中年人侧躺着,头朝里,穿着白色渐灰的囚服,蜷缩着,头上都是乱草。
魏希庄低声道“就是这里,我去外面看着,有什么事情叫我。”
周正没来得及说话,上官烈一把抓住栏杆,向里面喊道:“爹爹爹”
魏希庄刚转身差点一个踉跄倒地,上官清一把抓住上官烈,拉到后面,冷声道:“闭嘴”
上官烈顿时不敢说话,一脸委屈。
这一声叫唤自然惊动了四周的牢房,纷纷有人走出来,看向这里。
魏希庄回头看向周正,神色不太好道:“看住他,不然就别想待了。”
周正看了眼四周的牢房,道:“嗯,你在外面等着。”
魏希庄点点头,握着刀大步离去。四周的牢房不知道是什么人,倒是没人喊冤,只是目光异样的看着周正三人。
牢房里的上官勋自然被惊动了,转过身看着牢房外的子女二人,神色大变,连忙爬起来,急切的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也不要救我,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上官烈刚要说话,被上官清一肘子压了回去,她看着脸色还算好,没有受过大刑的父亲,俏脸微微放松,轻声道:“爹,我们是来救你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狱”
“你们救不了我的,赶紧走,”上官勋不待上官清说完就急声打断,猛然又注意到周正,一怔道:“这位是”
上官清道:“新任的湖州监察御史,周征云周公子。”
上官勋听着,审视着周正,又看向上官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旋即,上官勋看着周正一脸冷漠,冷声道:“你休想骗我女儿你一个小小御史如何能救得了我”
他说完,转向上官清姐弟,苦口婆心的道:“清儿,爹是被阉党定的逆党,谁也救不了,你不要被骗了,出去之后,与这个人断绝联系,能走多远走多远,爹的死活你就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