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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帝君

    芍药不是巫灵,但她却也算是个博学之人,对于巫灵的各种巫术,也多少有些了解。不过,“天眼通”这种巫术,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天眼通这么厉害?”芍药有些疑虑,“为何你下井之前,没有利用天眼通查看一下?”

    “啊……”纪水寒拖着长腔,道,“这天眼通啊……使用起来有着诸多限制。有刀阵干扰,是无法使用的。况且……”

    正说着,忽听得黑暗的走廊中,传来一个声音。

    “混蛋——”

    声音似乎很远,但芍药还是听得真切!

    “是牡丹!”芍药看向前方,“就在前面。”

    纪水寒的脸色有些难看。

    芍药急切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着纪水寒,拧眉道,“怎么?”

    “呃……”纪水寒脸色通红,咬咬牙,道,“唉,以我们二人之力,是救不了她的。何必去冒险呢?这里太过诡异,咱们还是回去吧。牡丹……自求多福吧。”

    芍药眉头紧蹙,盯着纪水寒。眼神中并不见怨念。

    纪水寒跟牡丹,并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不想为了牡丹而冒险,也可以理解。

    深吸一口气,芍药道,“那行,你先回吧,我自己去看看。”说罢,快步朝着漆黑的通道走去。

    纪水寒急了,气道,“你别送死啊!伤都没好!”

    芍药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纪水寒气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通道里太黑了,芍药拿着火把走得远了,就看不到火把的光亮了。

    纪水寒独自站在黑暗中,担心着芍药的安危,在原地来回走动。

    真是个蠢货啊!

    你跟牡丹的感情也不算很好吧?至于为了她冒险吗?!

    老子不管你了!

    纪水寒直接往回走,平安无恙的穿过刀阵,来到枯井之下,抬头看看上面,嘴角一咧。

    试着往上攀爬,却好几次跌落下来,搞得浑身脏兮兮的,也累的够呛。

    顾不得脏,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纪水寒呼呼的喘着气。

    黑暗,狭窄的空间里,让纪水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莫名想起牧家大小姐曾经死在这银尚苑,纪水寒的心揪了一下。

    紧张兮兮的往漆黑的通道里看了一眼。

    或许是心理作用,怎么总感觉那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呢?

    越想,越怕。越看,越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去看,更觉得有什么东西……

    “芍……芍药?”纪水寒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没有人搭理她。

    抓着火把的手心里都是汗。

    脊背也有些发凉,额头却是冷汗直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纪水寒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时间,纪水寒感觉有些饿了,精神也有些萎靡。

    过去多久了?

    天亮了吗?

    周围还是黑漆漆的,手中的火把,似乎是要灭了,火焰越来越小。

    芍药还是没有回来。

    纪水寒等不了了,一发狠,起身又往回走。壮着胆子一直前行,直到嗅到一股子血腥味儿。

    借着火把微弱的亮光,纪水寒看到了地上的两具白骨。

    白骨被打碎了,散落了一地。

    除了白骨,还有一滩血迹。

    很明显,芍药受伤了。

    纪水寒有些口干舌燥,往更深的通道里张望。

    通道太黑,火光太弱,什么也看不到。

    吞咽一口口水,纪水寒提一口气,想大喊,又不敢,“芍药?芍药你还活着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纪水寒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懊悔不已。

    早知道,就跟着芍药一起进来了。

    现在好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又爬不出去。万一芍药和牡丹都死在了里面,自己就算是不会遇到危险,那大概也要饿死了。

    火把上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噗的一下,灭了。

    纪水寒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妈、妈、妈、妈——妈蛋!

    纪水寒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咬着牙,攥着拳头,把手中没了火光的火把当做武器,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前行。

    一直又走了很远,前面出现了一抹亮光。

    纪水寒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房间,房间的另一头,还是一条通道。房间中央,丢着一个火把。火把照亮了房间,可以看到房间里悬浮着十多把剑影。

    如同那些刀影。

    纪水寒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踏进房间。

    剑影被触动,朝着纪水寒打来。

    好在这剑影跟刀影一样,并不能对纪水寒造成任何伤害。

    捡起地上的火把,纪水寒注意到火把的握手处,有沾血的手印。

    应该是芍药留下的。

    房间里,墙壁上,还有一些飞溅的血。

    妈的!

    那蠢货一定受伤不轻啊!

    纪水寒正待继续前行,却又忽然愣住。

    拿着火把,朝着墙壁上照了一下。

    墙壁之上,竟然有文字。

    “刀剑无眼,苍天有眼。”

    什么屁话?

    纪水寒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再往前行,忽然感觉脚下有些不对。

    蹲下来查看,发现青石铺成的地板,有些地方,磨得竟然凹下去了好多。

    整个房间里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很古怪,不过不重要!

    纪水寒横穿房间,又进入了一条悠长通道。

    前面又是一条岔路口,纪水寒不知道该往哪走,只能瞎懵了一条路,继续前行。

    走不多远,又是一个刀阵……

    除了悠长通道,还是悠长通道。

    总算遇到了点儿别的东西,纪水寒却高兴不起来。

    看着眼前阴森森的两具白骨,纪水寒吞咽口水,之后拔腿就跑。

    那两具白骨,竟然没有追上来。

    实在是太累了,又累又渴,还饿的难受。可这里,就仿佛是个迷宫。转的久了,纪水寒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走。

    纪水寒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

    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

    纪水寒不清楚,总之,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而且口干舌燥的厉害,甚至有喝尿来解渴的冲动。

    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纪水寒仰着脑袋,无力的怪叫一声,嚷嚷起来,“他娘的到底什么破地方!?有完没完了?!”

    不成了,饿死了,渴死了,困死了,累死了……

    纪水寒闭上眼睛,打算先眯瞪一会儿。

    可身处这种处境,又怎么睡得着?

    纪水寒有些歇斯底里的嚎了一嗓子,跳起来,继续往前走。

    像个没头苍蝇似的。

    又走了很久,纪水寒来了精神。

    这破地方,好像是个迷宫啊。

    破解迷宫,是有窍门的。

    纪水寒打起了精神,一边走,一边在关键地方留下记号。

    ……

    平南将军府。

    今天,纪效忠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着面前手拿折扇,笑吟吟的牧风歌,纪效忠脸上带着笑,“贤侄找老夫,可是有事?”

    牧风歌微微笑着,盯着纪效忠的眼睛,道,“你家的那个杂役,是我杀的。”

    纪效忠一愣,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贤侄何意?”

    “没什么。”牧风歌笑道,“我只是来告诉你,纪水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纪效忠瞳孔一缩,笑容更加灿烂了,“贤侄在说什么?水寒有什么事情吗?”

    “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牧风歌道,“当然,你知道的,我这人,从来都是贪财好色的。要我保守秘密,你得付出点儿代价。”

    纪效忠大笑,“贤侄的意思,老夫实在是不明白。老夫一生光明磊落,能有什么事情,会需要你保密呢?”

    “你确定?”

    “当然。”

    牧风歌摊摊手,“即然如此,那告辞。”

    离开平南将军府,牧风歌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愤怒。

    老狐狸!

    当真狡诈!

    竟是没有套出他的话来。

    转念一想,牧风歌又回了牧家。

    来到兰亭苑闲人居,想要诈一下纪水寒,可闲人居里依然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啧……

    二嫂去哪了?

    在床沿上坐下来,看一眼纪水寒的被褥,牧风歌迟疑了一下,躺下来,嗅着被褥上的味道,微微闭眼。伸手入怀,摸出从纪水寒这里拿的角先生,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一口气……

    ……

    银尚苑,地下。

    纪水寒的进展不错,眼前的通道,长度明显短了许多,这说明自己越来越靠近中心地带了。只是嘴唇干涩的厉害,手脚也软弱无力。

    再耗下去,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但还是要坚持——如果不想死的话!

    纪水寒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一天后,纪水寒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怎么感觉饿了,也不怎么觉得渴了。

    又过了一天,纪水寒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这倒是奇怪了。

    道理上而言,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这么久……

    呃……

    自己好像不是人。

    对啊!

    纪水寒恍然大悟。

    自己又不是人,只是器灵,好像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啊……

    第三天的时候,纪水寒终于抵达了迷宫的中心地带。

    这里是一大片空地,数不清的灵力汇聚而成的刀剑,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周围的墙壁上,不知镶嵌了什么,散发着亮光,把整个空地照的如同白昼。

    空地中心,坐着一具干尸。

    干尸一旁,横躺着两个人。

    定睛看去,纪水寒眉头紧蹙。

    那躺着的两人,正是芍药和牡丹!

    “奇怪了,你为何能够无视刀光剑影?”那干尸,竟然开口说话了。

    纪水寒浑身发毛,头皮都炸了。

    看着那干尸,纪水寒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干尸缓缓抬头,看向纪水寒。这微小的动作,竟使得他头上干枯的头发,簌簌落下来。

    纪水寒哆嗦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那干尸,道,“你……你你你你是谁?!”

    “我是谁……”干尸缓缓出声,干涸的眼睛,盯着纪水寒,“我是谁来着……哦,对了,仙界之门,开启了吗?”

    仙界之门?

    纪水寒愣了一下,想起了亡者之墙的那个灵力漩涡。

    眼珠一转,纪水寒道,“想知道?你自己不会出去看看啊?”

    “呵……小娃娃,你是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动弹是吗?”干尸说话的语速快了一些,一侧的腮帮子,竟然破了,“我……”注意到自己说话开始漏风,干尸闭了嘴巴。又低头,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牡丹,似乎是沉吟片刻,忽然伸手,抓住了牡丹的手腕。

    “你干什么?!”纪水寒断喝出声,“不要乱来!”

    话音刚落,悬浮于空的刀剑,忽然齐刷刷的动了。

    刀锋剑芒,直指纪水寒。

    不知道这些刀剑,是否会像之前的刀阵和剑阵那样……

    “不要冲动。”干尸又说话了,“这刀光剑影阵,可比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小阵法厉害。以你现在的修为,扛不住的。”

    刀光剑影?

    纪水寒觉得这四个字有些耳熟。

    想了想,猛然一愣。

    冥王的绝技,不就是刀光剑影吗?!

    这干尸……

    难道是冥王?

    不,不对!

    冥王之前两次跟天巫交手,并非如这干尸一般好似隔绝尘世……

    纪水寒没有轻举妄动,她看着那干尸。

    那干尸紧紧抓着牡丹的手腕,微微闭上了眼睛。

    片刻,牡丹的身体竟然颤动了一下。

    纪水寒看到,一股奇怪的灵力,正在从干尸身上,源源不断的涌向牡丹。

    片刻之后,那干尸哗啦一下,竟然散掉了。

    而正对着纪水寒的刀光剑影,也在这个时候,嗖的一下,消失无踪。

    纪水寒瞪着眼睛,没敢贸然冲上去,只是紧紧的盯着不停的颤动的牡丹。

    好大一会儿,牡丹突然睁开眼,身子缓缓坐起。

    牡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又摊开手,翻来覆去的看看。“唉……女子的身体……凑合用吧。”说罢,又抬头,看向纪水寒,“小娃娃——”她瞪着眼睛,眼睛里微光一闪,“不过炼气一层,竟然能无视刀剑之阵,莫非身上有什么法宝?”

    纪水寒往后退了半步,警惕的看着牡丹。

    她看得出来,现在的牡丹,已经不是之前的牡丹了。

    牡丹的身子晃了一下,速度奇快,转眼来到了纪水寒面前。纪水寒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却被牡丹一把抓住了手腕。

    有灵力通过脉门探进来。

    “咦?”牡丹面露狐疑之色,“奇怪了,竟然能阻碍我的灵力。”

    纪水寒脉门被制住,浑身竟然酸软无力。

    牡丹的另一只手,开始在纪水寒身上摸索。

    “喂!你!你干什么?”纪水寒涨红了脸,却无能为力。

    “没有法宝啊。”牡丹拧眉,“怪了,没有法宝,又能无视刀剑之阵?唔……能无视灵力幻化之物么……你是器灵?也不对啊,如此低级的器灵,也不可能挡得住刀剑之阵啊。”

    纪水寒绷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牡丹,一时间无话可说。

    牡丹摇头,放开纪水寒。“算了,与我无关。”

    纪水寒身子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站稳了身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呵,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想来这世间应该还有我的传说。”牡丹道,“我乃玄道宗宗主,五帝之一,东海帝君——白啸天。”

    哮天?

    纪水寒嘴角一抽,道,“原来是白宗主,失敬失敬。在下乃……”

    “现在是什么年月了?”白啸天打断了纪水寒的自我介绍。“三皇五帝,还剩下几人?”

    纪水寒挑着眉头看看白啸天。对于这家伙,纪水寒很是好奇,不过,现在不是跟她闲扯淡的时候。看向依旧躺在地上的芍药,纪水寒道,“我的丫鬟怎么样了?”

    白啸天一愣,回头看看芍药,道,“哦,没事儿,就是昏过去了。她倒也是个聪明孩子,竟然悟出了剑阵的奥秘。不过很可惜,修为太低,灵力不济。”

    纪水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去,蹲下来查看芍药的伤势。

    芍药身上,到处都是刀剑伤口,衣服都不成样子了。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是灵力损耗太重而昏迷过去了。

    “放心,死不了。”白啸天道,“我撤掉了刀剑阵法的精神冲击,不然她早就死了。”

    纪水寒抬眼看看白啸天,心念一动,道,“仙界之门已经开启了,你是否也该离开这里了?”

    白啸天摇头,“不一定,我先出去看看。”说罢,竟然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哎!你……”纪水寒苦笑,不管她,抬手拍了拍芍药的脸,“芍药?芍药?你醒醒啊!”

    芍药依旧昏迷不醒。

    这可如何是好?

    纪水寒无法,席地而坐,守着芍药。

    片刻,白啸天回来了,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走到纪水寒面前,盘腿坐下,之后抬手按在了芍药的脉门上。

    “你……”纪水寒慌了。

    “放心,我不需要两具肉身。”白啸天说着,一缕灵力,灌入芍药身体上。

    纪水寒惊讶的看到,芍药身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等到芍药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白啸天收回手,道,“她累坏了,休息几个时辰,自然就会醒来了。”说罢,白啸天抬眼看向纪水寒,“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

    “你是炼气一层……”白啸天又一次打断了纪水寒的自我介绍,“奇怪了,你能在如今的状况下修真?怎么做到的?”

    “我……”

    “你叫什么名字?”

    纪水寒耷拉着眼皮,看着白啸天。

    白啸天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瞪着纪水寒回话。

    纪水寒干咳一声,道,“我乃凤凰山首席弟子,观天阁天官,南海观音,慈航斋主,日月神教教主,皓天之子,纪水寒,就是我了。”

    白啸天愣愣的看着纪水寒,片刻,哼哧一声,笑道,“嗯嗯,来头不小啊。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