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器灵会很厉害。
可纪水寒却看不到任何希望。
不管是修炼巫灵,还是莫名诀,亦或是上善诀,丝毫都看不到希望。
恰恰相反,纪水寒没有看到希望,反而看到了绝望。
纸是包不住火的。
或许早晚有一天,全天下都会知道自己就是器灵。到了那个时候
好吧。
纪水寒不敢去想。
只要一冒出这个想法,满脑子就都是各种熟悉的陌生的猥琐的贪婪的邪恶的脸。
一夜梦魇,乱七八糟的。
刚刚睡的踏实,又被芍药喊醒。
时辰不早了,该去给自己那个“娘家爹爹”拜寿了。
寿礼纪水寒是早就准备好了。把之前那个精心包装的破草席拿下来,扫一扫上面的灰尘,纪水寒又开始犯难。看看身子柔弱的牡丹,再看看吊着两只胳膊的芍药,纪水寒苦着脸道,“虽说牧家是没落了,可总也不能让我一个二夫人亲自抱着礼物去拜寿吧”
芍药和牡丹相互看了一眼,牡丹道,“奴婢跟着夫人吧。”
“算了吧。你这有气无力的。”纪水寒道,“你们歇着吧,”说罢,真的自己抱着那长长的礼盒离开了闲人居。
刚好碰到花园里散心的牧飞龙,看看牧飞龙,再看看推着牧飞龙的轮椅的那个小厮,纪水寒乐了。“夫君,帮个小忙吧。”
“什么”
“借你的小厮用一用。”纪水寒道,“我那里的两个丫鬟都出了状况,没人帮我拿寿礼了。”
牧飞龙笑了一声,示意那小厮接过纪水寒手中的寿礼,又问纪水寒,“要送给岳丈大人什么礼物”
“啧啧,当然是很有意义的东西了。”纪水寒道。
牧飞龙点头,“理当如此。”说着,自己推着轮椅,跟着纪水寒一起往外走。
纪水寒好奇,问道,“夫君去哪”
“当然是跟你一起去拜寿啊。”牧飞龙笑道,“岳丈生辰,我这个做女婿的,岂能不去。”
纪水寒嘴角一抽,道,“我倒是忘了。”说着,看牧飞龙自己推着轮椅费劲,便主动过来,推着轮椅,道,“夫君倒是有心了。”
牧飞龙忍着笑,道,“平日里你自娱自乐,倒是快活,也难得想起我来,未曾想,岳丈生辰,竟也能把我忘了。”
纪水寒哈哈一笑,道,“怎么会呢,我每日里都念着夫君呢,只是添为观天阁天官,公务有些繁忙。”
牧飞龙有些哭笑不得。
那观天阁天官,就是个挂名的官职,能有多忙
想了想,牧飞龙又道,“就算是做了天官,有天巫照拂,许多事情,还是有些度比较好。莫要做的过了,反而给自己添了更大的麻烦。”牧飞龙觉得纪水寒把杜氏算是坑惨了,这样不好。杜氏虽然恶毒,但大哥其人,平日里倒也没有欺辱过自己,没必要害得他丢了官职。更何况,杜氏的娘家,也不是好招惹的。
纪水寒听出了牧飞龙话里话外的提醒意思,不过却不知道牧飞龙提的是哪一出。琢磨来琢磨去,纪水寒恍悟,道,“夫君想多了,妾身是个守本分的人,不会乱来的。”
她以为牧飞龙指的是昨晚跟鹤长空、谭青远饮酒泛舟的事情。
这个废物,看来是在吃醋了嘛。
也是,男人嘛,都这样。看到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把酒言欢,自然会心里不舒服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纪水寒对牧飞龙的态度报以理解,又强调道,“妾身是个三观很正的人,婚外情什么的,我是最反感的了。”
牧飞龙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沉默片刻,道,“那就好。”
平南将军府。
纪效忠是个厉害角色。
在这个今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四位皇子明争暗斗的风云际会的时刻,平南将军纪效忠依然在京畿官场吃得很开。一个生辰,便引来了各大势力的示好。
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明确表示要为哪位皇子站位。
纪效忠好似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却又谁也不得罪死了。道理上而言,这样的做法,大抵会如同昌平王那般,最终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可偏偏四大皇子对纪效忠都是礼遇有加,哪怕他不过是个平南将军。
这事儿颇是值得玩味,许多人都很想知道纪效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纪将军的人缘是真的好啊。”郑丛云哈哈一笑,“得太子垂青,更有二皇子万里之遥的贺礼,三皇子亲书贺词,就连一向贪玩的四皇子,竟也百忙之中精心挑选了礼物。啧啧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纪效忠笑了笑,“比之郑先生,还是差得远了。”
郑丛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纪将军客气。”
不远处,苏玲珑依旧做男装打扮,看着纪效忠和郑丛云这边,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儒雅公子道,“这两只老狐狸,在说什么”
儒雅公子苦笑道,“与我等何干。”
苏玲珑嘿嘿一笑,看一眼儒雅公子有些发青的嘴角,道,“作为京畿四公子之首,你竟然还敢出门”
儒雅公子有些哭笑不得,俊美容颜难掩苦涩。“不然呢整日如大家闺秀一般足不出户吗说起来,你倒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老老实实穿你的红妆不好么非要做这样打扮莫不是还嫌麻烦事不多我可是听说,昨夜里,你被一帮人偷袭,差点儿遭了秧。”
苏玲珑哈哈一笑,摇晃着手中折扇,道,“这才好玩嘛。”说着,忽然转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啧啧,纪水寒来了。”
儒雅公子顺着苏玲珑的视线看过去,看着纪水寒推着轮椅上的牧飞龙,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个纪水寒,不仅天资极佳,心机也是不可小觑。那牧家大哥,可是被她坑惨了。”
苏玲珑却是不以为然,“依本公子看来,倒并非她纪水寒心机深,反倒是那杜氏太没有脑子。而且为了一个丫鬟的性命,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这纪水寒,倒也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儒雅公子斜了苏玲珑一眼,道,“怎么听起来似有爱慕之意”
苏玲珑给了儒雅公子一个大大的白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公子就不能对一个女子生出爱慕之心吗”
儒雅公子嘴角一抽,道,“随你咯。”说罢,注意到有人看着自己,下意识的打开折扇,挡了一下嘴角的伤口。想起被人怀疑是器灵而被偷袭的事情,儒雅公子心里就憋屈。“苏家妹妹,你对那器灵,有什么看法”
“看法”苏玲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旧看着纪水寒,眼睛里满是笑意,口中却是笑道,“你有什么线索不成”
“我能有什么线索。”儒雅公子道,“我只是在想或许那器灵的出现,极有可能,让这天下,覆地翻天。”
“哦”苏玲珑终于收回了视线,看着儒雅公子,好奇道,“何出此言”
儒雅公子摇头,似乎有些茫然。“灵力漩涡器灵冥王多年谋划我在想,修真时代被终结的秘密,是否就要被解开了”
“这跟修真时代的终结有什么关系”
儒雅公子看了苏玲珑一眼,道,“史料记载,自后修真时代开始,器灵就成了稀有之物。整个后修真时代,足有数千年,可史有所载的器灵,屈指可数。等到了后修真时代末期,更是不见了器灵踪影。如今,在我们这个五灵时代,再一次出现了器灵或许”儒雅公子的面色微微一红,呼吸也粗重起来,“修真时代,又要来临了吗”
苏玲珑怔了好久,唏嘘道,“也说不准啊。”
与别的宾客不同,纪水寒不能到处闲逛,她需要推着牧飞龙的轮椅,先去拜见平南将军,然后还要去内宅拜见平南将军的夫人,那个自己的“娘亲”。
虽然是大喜的日子,可纪夫人却在看到瘫坐在轮椅上的牧飞龙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成了浓郁的哀怨。想想纪水寒在牧家的“苦日子”,更是忍不住落泪。
纪兰心看不得母亲哀怨的表情,干脆拉着纪水寒离开。
姐妹二人直接上了秀楼。
倚栏而立,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宾客,纪兰心呼出一口气,道,“总算是安静了。”
纪水寒笑着凑过来,抱着纪兰心的胳膊,道,“姐姐不喜欢热闹啊。”
“吵得慌。”说着,纪兰心又看向纪水寒,笑着说道,“没看出来,妹妹常年在深山修行,竟也颇有些手段啊。”
“啊”纪水寒不解。
“厉害。”纪兰心由衷赞叹。
先把牧英檀抓了,让杜氏乱了方寸,再以言语挑衅,彻底激怒了杜氏,让她失去了理性,从而对自己动手。如此这般,不需自己动手,就足以让杜氏甚至其娘家人受到惩罚这般心思,很了不得。
纪水寒却是不明白纪兰心在夸什么,只是干笑一声,敷衍过去。又岔开话题,道,“今日府中都有什么客人啊”
“京畿的显贵,基本都到了。”纪兰心道,“咱们纪家,有爹爹撑着,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将来必然可以位列公候。”
纪水寒笑道,“又能有什么意外,总不至于像牧家那样。”
纪兰心讪笑,道,“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爹爹可不是你那个短命的公爹能比的。姐姐说的意外,是器灵。”
“器灵”
“若那器灵,真可以让人穿越那灵力旋涡。若那旋涡,真的是神秘莫测的福地这天下,必然因器灵的出现而大乱。”纪兰心叹道,“修真界,仙界,永生不灭,哪一样不是天下人所渴望的唉,有时候,姐姐我真希望那器灵干脆死了算了,这天下,就太平了。”
纪水寒强笑一声,道,“器灵那么厉害,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呢。我觉得姐姐大概是多虑了。那器灵,想来应该是不会想要被人抓到,所以会藏得很好的。”
纪兰心却摇头道,“不然。你姐夫最近看了不少史料,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什么”纪水寒心中莫名一紧。
纪兰心道,“那器灵,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