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昏黄的油灯,纪水寒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的摇头,低语道,“不会的,怎么会搞错。我记得很清楚,在地球上的点点滴滴,我都没有忘记。我就是异灵,我就是地球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的呢喃,让江绣心碎。江绣双目含泪,轻轻的拍着纪水寒的肩膀,看向杨箕。“她能够被变身术变身,那么巧合的就是纯阴之体吗施加在她身上的变身灵术,又无法解除。死灵又把她当做了冥王。资质不俗,甚至越来越好。只修行不久,能挡得住寒冰魄,能真巫双修,施放引燃术”
杨箕审视着纪水寒,道,“她的记忆太清楚,几乎丝毫不漏,甚至甚至连婴儿时期的记忆,都那么深刻这不正常。正常人,莫说记忆会多少有些模糊混乱,至少,绝对不会知道婴儿时期的记忆。”
江绣呼出一口气,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很荒谬,但却但却可以将一切解释的通。”
多年夫妻,杨箕知道江绣想说什么,他愣了片刻,又苦笑摇头,“怎么可能这太过匪夷所思了。这种事情,只有在修真时代才会发生,纵然后修真时代,都已经绝迹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真像你所言,那她也应该记得别的事情才对”
纪水寒坐正了身子,看着江绣和杨箕,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瞎猜了行吗我真的是异灵啊。你们连我身上的变身术都接触不了,那什么侦测灵术,大概也不准吧”
江绣却没有理会纪水寒的话,看着杨箕,道,“异界穿行到底会有什么影响是否会抹杀她之前的记忆这一点,我们还无法求证。”
杨箕呆了呆,看着纪水寒,有些哭笑不得,片刻,脸上又显出一抹震惊之色。“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眉头紧蹙着,杨箕看向江绣。
江绣深吸一口气,点头,看着纪水寒,道:“你,可能并不是你认知中的你。”
纪水寒觉得养母实在是太过固执,苦笑道,“我不是我,我又能是谁”
“你可能是”江绣看向杨箕,杨箕点头,江绣才继续说道,“灵戒”
纪水寒一愣,看着江绣,哑然无语。
“相传,在修真时代,一件法宝,若是存了灵性,就会生出器灵。”江绣道,“冥王带着灵戒几经周折,颠沛流离。或许,因为某种原因,灵戒生出器灵,从而化身为人。你的所有记忆,其实并非属于你,而属于冥王。你的性格甚至也会因为这些记忆影响,变得跟冥王差不多。”
杨箕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江绣的猜测,犹豫了一下,又道,“如果小寒真的是灵戒器灵,那器灵本无性别之分,能被变成女子,甚至再变回来,都很简单。不过为何变身术能起作用,解除变身术,却做不到”
“这可能就牵扯到器灵的成长问题了。”江绣道,“具体原因,我们对器灵的了解太少了。但是,这足以解释的通,她为什么能抵抗的了寒冰魄。甚至修炼没几天,就能使用引燃术。”
杨箕苦笑,摇头,“只是大胆的猜测而已,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她就是灵戒。万一万一她真的是灵戒”杨箕深吸一口气,看向江绣,一脸凝重,“你我,大限将至。”
江绣惨然一笑,看着纪水寒,道,“你我的寿限,本也没剩下多久了,又有什么所谓呢”
纪水寒不解,“好吧,就算我是灵戒,你们为什么就大限将至了”
杨箕看着纪水寒,一脸苦涩,道,“灵戒,可是后修真时代留下的至宝,若是再生出器灵当年灵戒还只是普通法宝的时候,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冥王也因为旁人对灵戒的觊觎,而多次转世。现如今想得到你的人,会更多。我们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下间高手如云,能杀我们的,比比皆是。我和你娘,自然大限将至。”
纪水寒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想一群男男女女满世界追着自己的画面,就头皮发麻。她摇头,龇着牙,“不可能我就是我,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的记忆”活了这么多年,突然间有人告诉自己,自己不仅不是自己,甚至还不是人
纪水寒不能接受
江绣沉吟片刻,看看外面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小寒你先回去吧。记住,今天我们的谈话,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
观天阁。
天道台上。
已经有杂役将毁掉的天道台收拾了干净。
天巫独自一人,坐在天道台上,看着满天星斗,怔怔出神。他的年岁太大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模样,让人看了,总会担心他会不声不响的死掉。
天巫自己也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
“祖师。”有人悄然来到天道台,对着天巫躬身一礼。
天巫缓缓睁开眼,叹气,“如何”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苍白,身子瘦弱,病怏怏的如同所有的巫灵一样,看起来弱不禁风。他上前一步,递给天巫一个小木盒。
天巫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紧蹙。
木盒之中,是一堆碎屑,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每个碎片上,还有不少新鲜泥土,明显是刚从泥土之中挖出来的。
天巫深吸一口气,叹道,“这天下,怕是永无宁日了。”
那中年男子却是凝眉道,“祖师,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枚戒指的碎片。”
天巫点头,道,“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子,将来必然也会继我之后,成为国师。我对你的寄予厚望,却又并不放心。”
那中年男子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刚不过说了几句话,天巫就好像累着了,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老朽一生,功过难分。当年之事,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了。巫灵本非望族。被厄运杀了一些,被武太祖杀了一些,后来武太祖借刀杀人,带领一些不太服他的巫灵征讨死灵余孽,又死了一些。事到如今,巫灵几近绝迹。整个观天阁,也没有几个巫灵。世间散落的巫灵,大概也已经所剩无几。”顿了顿,天巫又道,“如今,巫灵依附真灵武国,苟延残喘,十分不易。你性子太过刚硬,过刚易折,所以,并不适合领导观天阁。”
中年男子的头垂得更低了,“祖师教训的是。”
“江绣、杨箕,虽然对我有诸多不满,但并非如许多散落于世的巫灵那般,对我喊打喊杀。”天巫道,“二人有着玄阶修为。江绣为人善良,性子温和。杨箕心思机敏,沉稳坚毅。此二人,你当近之。”
中年男子听着天巫苍老的声音,忽然悲从中来,有些哽咽,道,“是。”
天巫叹气,又看了看手中木盒里的碎片,道,“立刻传观天令,忠义将军府纪氏水寒,聪慧机敏,贤良端庄,又成真巫双修之道,难能可贵。封纪氏为观天阁天官,赐巫云”苦笑一声,天巫又道,“那无忧王,想来多少会给老朽几分薄面吧。”
中年男子应了一声,他明白天巫这么做的原因。
天巫下观天令封纪水寒为天官,就是要告诉无忧王:纪水寒是观天阁的人。
虽然天官,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
不过
祖师照顾江绣、杨箕,可以理解。可缘何连他们的干女儿,也如此照顾
中年男子不解,却没有追问。
这么多年来,天巫做事,总是有道理的,轮不到自己去质疑什么。
无忧王府。
一众全身甲胄,前往牧家找纪水寒麻烦的家将,匆匆归来。
为首一人,上前见礼。“王爷,任务未能完成。”
无忧王挑了一下眉头,“何故”
“牧家,出事了。”那人回道,“牧建功,被人杀了。”
无忧王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牧建功夫妇亡故,整个牧家已经乱作一团。此时去找纪水寒的麻烦,怕是不太合适,我等不敢乱来,特来请教王爷示下。”
无忧王呆了好大一会儿,神色又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跟自己无关,“牧建功的修为不低,侯府虽然变成了将军府,但家将配置,并未削减,士卒亦是身经百战。什么贼人,如此厉害”
“如今还不清楚,不过,坊间传闻,说是九门提督亲自动手了。”
九门提督、前九门提督,指的是同一个人。
自九门提督之后,武朝再无九门提督。
无忧王浅浅一笑,道,“知道了,先下去吧。”
整个牧家,一片哀嚎。
牧建功之死,对于牧家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更可恨的是,贼人跑了,连根毛儿也没有留下。
芍药看着匆匆往来的兵卒,回头看看牡丹。
牡丹摇头,表示牧建功之死,与自己无关。怕芍药不信,牡丹又苦笑道,“我也没那个本事。”
正说着,纪水寒从外面匆匆回来。看到芍药和牡丹,纪水寒跑过来,一脸惊讶的低声问道,“牧建功死了”
芍药看看纪水寒,问道,“你上哪了”
纪水寒撇嘴,“你是我的贴身丫鬟,竟然不知道我上哪了不是我说你,约会可以,但也不要疏忽了本职工作好不好”
芍药脸色微微一红,怒道,“听说你得罪了无忧王”
纪水寒脸一沉,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关于自己“不是人”的冲击已经足够大了。
偏偏这个时候,得罪了无忧王,牧建功又被杀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
还有那个天巫,听爹娘的意思,好像对自己没安什么好心啊。
差点儿忘了冥王
那个好像在暗中布置一切的家伙,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得到你的人,会更多”莫名又想起杨箕的话,纪水寒哆嗦了一下,感觉浑身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