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瞬间的惊险,吓得纪水寒脸都白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纪水寒傻愣愣的看着靠背上那根仿佛透着寒光的钢针,嘴唇哆嗦着,思维在这个时候短路了。
芍药冷冷的盯着钢针射来的方向,一个身穿灰布衣服的身影在花墙后一闪而过。芍药哼了一声,就要追出去查看。
“别”纪水寒急道,“别出去小心调虎离山之计”
影视剧里从来都是这种套路纪水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是绝对不会错的。
芍药闻言,怔了一下,意识到纪水寒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冒出这个念头之后,芍药又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认为一个卑贱杂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纪水寒,看到她脸色惨白,一脸惊慌失措,芍药道,“跟三公子斗智斗勇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你之前的贪生怕死都是装出来的。”
纪水寒脸上竟然挤出一丝笑,艰难的吞咽口水,“今天天气不错哈。”
芍药一愣神。
天气不错什么啊
这杂役,竟然吓傻了不成
呵,也是。
一个卑贱杂役,哪里会经历过这般凶险,没吓的尿裤子,已经不错了。
芍药收回注意力,略一迟疑,还是朝着刚才发现偷袭者踪迹的地方走去。站在墙内,透过墙上的砖洞往外看。外面已经没有任何人迹。那偷袭者,是已然遁走还是隐藏起来准备再次出手
芍药无法确定。
忽然,不远处,有人断喝一声,“什么人”
紧接着,就是一阵喊打喊杀之声。
自从牧飞龙被袭,侯府内便加强了戒备。任何陌生面孔,都会引起侯府悍卒的警觉。
听到打斗之声渐远,芍药稍稍安心,这才回来。
此刻,纪水寒坐在厅中,一手端着茶杯,正怡然自若的喝茶。余光瞥见正盯着自己的芍药,纪水寒笑笑,缓缓放下茶杯,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是不是被我稳如泰山的气质给震撼到了”
芍药眨巴了一下眼睛,冷冷的说道,“生死之间谈笑自若,很好。”说罢,又转脸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天气是不错,适合晒晒太阳,免得脸太白,像是被吓得。”
纪水寒暗暗撇嘴,斜了芍药一眼,问,“芍药,你不会笑吗”
芍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纪水寒的问题,反而说道,“刚刚经历生死,你还有心情闲扯”
“不然呢”纪水寒道,“我是能调兵遣将御敌呢还是能赶紧跑路”
纪水寒什么也做不了,她没有什么兵将,更不能舍了被纪效忠囚禁的老娘独自跑路。看一眼芍药,纪水寒问道,“不会是老纪想要害我吧”注意到芍药不屑的眼神,纪水寒自问自答,“不会是老纪毕竟,他想杀我的话,只需要跟你招呼一声就是了,没必要再派人来行凶。”
“难道是牧三儿之前牧三儿那眼神,显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纪水寒嘀咕着。
牧三儿
芍药道,“应该不会是三公子。他若真想杀你,之前的天罡刺就不会收手。即便没什么把握,要偷袭你,以他谨慎的性子,也自然是亲自动手,不会假手于人。刚才侯府悍卒喊打喊杀,说明行凶者,不会是三公子。”
纪水寒点头,“有道理,侯府悍卒不会对牧三儿喊打喊杀。那还能有谁不会是真正的纪水寒的仇人吧”
“小姐自幼在凤凰山修行,一向不喜尘世纠纷。倒是没听她提过有什么仇人。”芍药道,“而且小姐性子温和,与人结下生死大仇的可能性很小。”
纪水寒转脸看看那枚依旧钉在椅子靠背上的钢针,感觉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一点儿头绪也没有。那些侯府悍卒,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抓到行凶者。抓到了,审讯一下,自然能问个清楚。若是被那贼人跑了
搞不好会守在侯府外伺机而动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话用在江湖中,也很合适。
哪怕是艺高人胆大的高手,面对偷袭暗算有十成把握取胜,但也一定很忌讳被人随时随地的算计更遑论纪水寒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了。
纪水寒的心情不太好,注意到芍药拔掉那钢针,正在观察着,便问道,“有什么发现”
芍药摇头。
“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却不打算告诉我吧”纪水寒摆出了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表情。
芍药斜了纪水寒一眼,想到之前纪水寒“调虎离山”的警告,不禁又给纪水寒的性格下了个评语:多疑
收起钢针,芍药道,“不要担心,侯府上下,估计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守卫必然再加大力度。这兰亭苑,很安全。不管是谁,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来行凶;也不要想着逃跑,不仅仅因为令堂,还因为外面的世界,未必有这里安全。侯府悍卒虽然不弱,但应该是抓不到那贼人。指不定那贼人会躲在暗处,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纪水寒哼哼了一声,看向芍药的眼神愈发变得怀疑起来。芍药越是不说,她越是觉得那钢针肯定有什么玄机。芍药一定是从中看出了什么,只是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自己知道些什么,又能如何呢自己现在,就是个软弱的小女子,啥也干不了。屠刀架在脖子上,也只能泪汪汪的等死。搞不好临死之前,还要受尽百般凌辱。
这一切,都是拜纪效忠那个老王八所赐。
不过眼下,自己好像还只能指望纪效忠派来监视自己的芍药来保护自己。
人生悲催,莫过于此。
心中苦楚,自不必于外人道。纪水寒不怀好意的瞪了芍药一眼,兀自回了房间。
担惊受怕了几日,那贼人再也没有现身,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平静。纪水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便拉着芍药在花园里闲逛。
纪水寒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女人都喜欢赏花闲逛特别是那些豪门贵妇。
因为他妈的太闲了
人闲生是非,这句古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没错的。
纪水寒又遇到了牧三公子。
牧三公子正在花园里的一块空地上练剑。
颀长身材,白皙脸蛋儿,再配上风生水起的剑法,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美感。
纪水寒远远看着,不仅唏嘘道,“牧三儿的人品够呛,可这副皮囊,真是啧,怪不得能把公主那个花痴迷得神魂颠倒。我要是个女的,搞不好也会被他”
好像有什么不对。
“你现在就是个女子。”芍药冷声提醒道。
看吧,果然不对
“肤浅了吧”纪水寒道,“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上而言,我并不是个女的。”
正说着,牧三儿收了剑,朝着纪水寒这边走来。
显然,他早就注意到纪水寒了。
“呵二嫂,我的剑法如何”牧三儿看着纪水寒,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泛水桃花似的眼睛里,笑意浓浓。
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啊
纪水寒忍不住有些嫉妒。
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儿
说起来,巫灵那么神奇,不知道能不能玩儿个灵魂入替之类的手段。真的可以的话,自己岂不是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王朝的驸马,直接走上了人生巅峰
再看牧三儿,纪水寒的眼神中,就流露出一股子贪婪来。
真是一副好皮囊啊
被牧三儿这个人渣用,太浪费了
“剑法啊好看。”纪水寒哪里懂什么剑法,牧三公子的剑法好不好,她当然不清楚。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自己可能还要在这里生活很久,还是说点儿好听的吧。“很好看。”
“好看”牧三公子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略一沉吟,不由怒了。
自己又不是歌姬舞剑,竟然用“好看”来形容这纪水寒是在讽刺自己的剑法中看不中用吗哼了一声,牧三公子脸上的笑容变的阴冷起来。“二嫂看来是很闲的,不如指教一下”
指教、切磋。
其实就是约架的委婉说法。
纪水寒不在江湖,却也明白江湖中的“术语”。
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牧三儿是真灵,就是个普通男人,自己也就是砧板上的肉。可牧三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找借口推辞,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种了
能屈能伸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品质,可在这侯府,面对牧三儿这种人渣,若是这次退缩了,肯定就会被他蹬鼻子上脸了
纪水寒心念一动,道,“指教么行吧,谁让我是你嫂子呢,又没外人,我就把我的经验传授给你吧。”
听到这番话,牧三公子太意外了,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凝固。
“去,找把斧头来。”纪水寒道,“劈柴的斧头就行。”
牧三公子的漂亮嘴角抽搐了一下。
斧头
劈柴的斧头
你是要用斧头来跟我打
还是在故弄玄虚
盯着纪水寒,牧三公子想看出点儿什么来。
“快点儿啊。”纪水寒催促道。
行吧
本公子今日就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牧三公子冷哼一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吩咐他去把柴房的斧子拿来。待小厮离开,牧三公子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纪水寒,道,“怎么二嫂是觉得跟我交手,不值得用剑吗”
纪水寒笑道,“三弟,你可知什么是剑”
牧三公子又是一愣。
什么是剑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
把自己手里的剑拿给她看然后说“这就是剑”
感觉好像很蠢。
莫非这凤凰山高足,问出这个问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略一沉吟,牧三公子道,“二嫂以为呢”
我以为
我哪知道
我逗你玩儿呢
纪水寒叹气,摇头,沉默不语。
牧三公子凝眉,竟然生出一丝羞愧来,就好像旁人问自己一加一等于几,自己竟然不知道那般难堪。看看纪水寒那副遗憾模样,牧三公子更觉难堪。
好像丢人了啊。
下意识的看向芍药。
芍药站在一旁,一如既往的脸若冰霜,可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很明显,她想笑,却在强忍。
这个卑贱的奴婢是想嘲笑本公子吗
牧三公子忽然就涨红了脸,有种无地自容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