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素放下碗筷,看着长子问:“你是内行阿干,你比任何人待在大行皇帝身边都要长,大行皇帝驾崩之时你在哪儿”
“孩儿护卫大行皇帝突围身负重伤,大行皇帝驾崩时,孩儿并未在他身边”
拓跋素又问:“那么当时有哪些人在大行皇帝身边呢”
“这孩儿不知道”拓跋可悉陵后背心隐隐冒汗。
拓跋焘看着儿子的表情,再次询问:“这么说大行皇帝在驾崩之前命人写下遗诏,等他驾崩了,大臣们再派人去通知永安王,永安王才赶来继位的,这中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拓跋可悉陵张了张嘴,踌躇了一下说:“那倒也不是,侍卫统领匹娄金死了”
“怎么死的”
“他认为应该让乐安王继位,毕竟当时乐安王距离最近,但当时他手上兵力太少,控制大局的是赵将军,就是他押运辎重过来时突袭了围攻我们的柔然大军,当时山上只剩下两百余人,若不是赵将军带兵及时出现,大行皇帝和所有大臣都会被俘虏匹娄金想要控制局面,却奈何不得握手大军的赵将军,因此派人请他山上埋伏刀斧手想要斩杀赵将军夺其兵权,但布置不够周密反而被赵将军所杀”
“你所说的赵将军就是平北将军、云中侯赵俊生”
“是”
拓跋素脑子一转,再问:“他带兵来解围时,大行皇帝还在世否”
“还在世”
“我吃完了”拓跋素起身向外走去。
一家人纷纷都放下碗筷起身相送。
拓跋素出了饭堂向书房走去,走了一段停下对身后随从吩咐:“去把主薄叫来”
“是,王爷”
饭堂里,拓跋可悉陵等拓跋素走后不久,快速吃完碗里的饭食,放下碗筷对母亲说:“阿娘,我吃饱了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你这孩子,这都天黑了你还有何事坐下来陪阿娘说说话”妇人说着对长子招了招手。
“孩儿真有事,等孩儿回来再陪您说话”拓跋可悉陵说完立即快步走出饭堂穿上鞋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饭堂里传出妇人的声音:“刚回来就不着家,一个个都有事,真不知道你们都在忙些什么,哼”
书房里。
主薄走进来对拓跋素拱手:“王爷,您找属下”
拓跋素抬手示意主薄坐在他对面,想了一下叹息一声说:“大行皇帝之事有蹊跷啊”
主薄一惊,忙问:“王爷,此话怎讲”
“方才晚饭时本王问了可悉陵关于大行皇帝驾崩前后的一些事情,他在对本王撒谎”
主薄皱眉道:“不应该啊,就算大行皇帝驾崩之事有蹊跷,小王爷应该会把真相告诉王爷,为何要对王爷撒谎呢”
“这也是本王不解之处啊”拓跋素再次叹息,他又道:“大行皇帝驾崩之后,匹娄金也死了。按照可悉陵所说,当时控制局面是这个平北将军赵俊生,匹娄金不同意由永昌王继位,想要让乐安王继位,但他说了不算,想要翻盘,于是设计埋伏刀斧手想把赵俊生骗过去斩杀夺其兵权,但没有成功,反而被赵俊生所杀,你不觉得奇怪么”
主薄想了想说:“是有些奇怪,若说乐安王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只怕王爷也不信,他难道在大营之中没有亲信眼线大行皇帝驾崩之后,他不可能不知道,若他真不知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
“只要乐安王收到了消息,属下不相信他会老老实实的,赵俊生想凭那几千人一手遮天只怕那些大臣们等不到永昌王赶来,乐安王就控制了局面并登基了”
“还有,匹娄金能做上大内侍卫统领肯定是深受大行皇帝信任的吧他对大行皇帝的忠心只怕是少有人及吧若是让永昌王继位是大行皇帝的遗命,以他的忠诚,他会不奉诏”
拓跋素点点头:“是啊,你这些疑惑都说到点子上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我们却搞不清楚,连本王的儿子都在对本王撒谎永昌王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死心塌地,可以让他背叛本王这个父亲”
主薄不敢说话了。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主薄小心开口说:“王爷,以属下之见,小王爷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说”
“那就是他认为永昌王值得追随,永昌王继承大统对大魏有利。而他又担心王爷您偏向乐平王,他知道他说服不了您改变想法,索性对您隐瞒真相。除此之外,属下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拓跋素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主薄再问:“王爷,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抛开其他外在因素不说,你觉得乐平王和永昌王谁做皇帝对大魏有利或者他们哪一个适合做这个皇帝”
“这属下不敢说”
“本王让你说你就说,本王又不会怪罪于你,你怕什么”
主薄只好说:“属下认为还是永昌王比较合适”
“怎么说”
“乐平王性情暴戾又文弱,如今我大魏强敌环伺,需要武勇而又通军略的皇帝抛开这一层不谈,以如今的形势而言,永昌王已经占有大义名份,不管大行皇帝驾崩之事或遗诏之事是否有猫腻,至少他已经获得了随驾文武大臣们的一致拥护和承认,这才是最点这些随驾大臣和武将们说永昌王的继位是大行皇帝的遗命,平城那帮人质疑有用吗天下臣民们会说隔着几千里,平城那帮人知道什么随驾大臣和武将们整天跟在大行皇帝身边,他们说的话才有可信度”
主薄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您在犹豫什么”
拓跋素叹道:“拓跋丕下旨立了皇子晃为皇太子”
主薄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他可以向拓跋素提出建议,却不能左右拓跋素对先帝拓跋焘的忠诚和君臣之谊,现在拓跋焘死了,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拓跋素希望由拓跋焘之子拓跋晃继位也无可厚非。
主薄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拓跋丕的政治手腕,这一招的确可以抓住一大批忠心于拓跋焘的大臣的心。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王爷,王爷,不好了,世子打着王爷的旗号从城内大营调了一千兵马去了城外,看那方向应该是朝廷来使的营地”
“什么”拓跋素脸色巨变,大叫一声:“快备马”
客栈。
盘腿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的赵俊生隐隐听到了城外传来的喊杀声,他睁开了眼睛站起来对吕玄伯说:“老吕,把他们都叫醒吧,该我们行动了”
吕玄伯起身向外走出房门去把隔壁几间房内的兵卒们都叫醒。
一扇扇房门打开,赵俊生、吕玄伯和二十个兵卒提着战刀走出房间来到走廊过道内。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众人,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带头向东客房区走去,过道内很快传出一阵脚步声。
来到东西客房区交界的过道内,正好遇到店小二。
“官爷,您们这是”
赵俊生身上一记掌刀切在店小二的脖子上将其打晕过去,然后吩咐:“去五个人守在客栈外,若有人跳窗立即扑上去乱刀砍死,不留活口”
一个兵头招呼三个兵卒跟着他走了出去。
赵俊生对剩下的人招了招手,示意跟着他。
走近东客房区,过道内传出他们的脚步声,这引起了在两个房间门口站岗的甲士们注意。
战靴踏在木制地板上格外响亮,赵俊生面无表情的握着刀柄大步向前走着,前面两个房间门口的四个甲士看见赵俊生带着一队兵士过来,顿时心生戒备。
“铿铿铿铿”四道刀出鞘的声音,四个甲士拔出了兵器,其中一人大喝:“站住,你们是何人”
赵俊生根本不理会,直接大步走过去,瞬间战刀出鞘,两道刀光闪过,四个甲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一间房门被赵俊生大力一脚踹得粉碎,木屑向房内四散飞溅。
“啊”房间内的人被一些木屑射中疼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你你们是何人”
赵俊生提着滴血的战刀走到身穿官服之人面前,“你是黄门侍郎奚观”
“是,本官是奚观,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一道刀光回答了他的问题,“噗嗤”一声,战刀劈进身体,鲜血喷溅出来。
赵俊生转身快走几步,抬腿一脚踹在墙壁上,泥土堆砌的墙壁被他大力一脚踹得倒下一大片,一时间灰尘四散,对面房间内传出一阵阵咳嗽。
赵俊生冲进去挥刀一阵劈砍,只听见利器砍入人体的声响,不见惨叫声。
其他几个房间内陆续传出大量的厮杀声、吼叫声和惨叫声。
战斗很快结束了,整个客房区一片狼藉,尸体在房间内和过道里横七竖八的躺着
赵俊生从桌上包袱内拿出一件衣裳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迹,走到过道内擦干净战刀上的血渍。
“都解决了,无一活口”吕玄伯提着滴血的剑走过来禀报。
“那就走吧”赵俊生收刀入鞘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很快回到驿馆,赵俊生对拔拔道生抱拳说:“客栈内的事情办完了,相信可悉陵那边也应该差不多了”
“奚观呢”拔拔道生问。
“呃末将给忘了,冲进去一通乱砍,也不知道谁是谁,总之没有一个活口”
拔拔道生气得跳脚:“你你你莽夫、屠夫、刽子手”
这时吕玄伯快步走进来抱拳禀报:“常山王带兵包围了驿馆,里里外外十几层,咱们是插翅难逃了”
赵俊生喊道:“来人,给本将披挂”
很快有两个兵卒拿着盔甲、头盔、长枪走过来。
披甲完毕,赵俊生戴上头盔,接过长枪,扭头对拔拔道生说:“汝阴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一起去会会常山王,看看他意欲何为”说完提着长枪大步向驿馆外走去。
“哎”拔拔道生叹息一声,跺跺脚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