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说回了永兴军路的问题。”赵桓叹气的提到了这个名字。
他对永定军路的问题一直比较犹豫,当初汴京被完颜宗望包围的时候,大宋西军,是赵桓的唯一救命稻草,永定军就是出自永兴军路,由种师道率领十万永兴军勤王,而种师中率领三万秦凤军驰援太原,就是左右太原的胜负手。
太原失,赵桓只能跟赵佶一样,麻溜的南幸了。怎么可能有今日的局面
永定军是大宋西军,这一点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将永定军单独从大宋西军摘出来,是一个伪命题,根本无法区分谈判,而杨家在关中全家俱丧,就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杨宗闵和弱冠之年的杨忻中。
“造成现在永兴军路尾大不掉,拥兵、养寇自重的成因是永兴军路不忠这一个原因造成的吗那种少保和种太尉之忠勇,又如何做解释他们这么做的原因还是出在当初五路伐夏之事上。”赵桓提起这个问题,就是十分的惆怅。
他当初在折家来投的时候,只杀了折可求,其实也是他犹豫的原因,种少保尸骨未寒,就对种少保经营多年的大宋西军下狠刀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王禀出自泾原军,他看着官家带着为难的表情,说道“这是军将和文官体系的碰撞。正如今天这个模样。”
此话一出,朝堂里鸦雀无声。
大宋重文轻武,真的只是因为赵大或者赵二的矫枉过正吗更多的是开了这个口子之后,一种另外一种形式的党争罢了。
赵桓坐直了身子问道“大宋军卒在前线英勇奋战,大宋的转运使在后面不给军械,甚至连军粮都给断了,他们拿什么打仗饿着肚子谁会拼命造成永兴军路现在这个模样的,是我大宋自立国以来的矛盾。”
“军将和文官体系的碰撞。那些老狗,顶了天了也就是做到一军路的监察使、安抚使,这就是他们的天花板,再想往上面走一走,动一动,做经略使、总管、权知枢密院事,这些老狗们就得褪下甲胄,穿上儒袍,到这朝堂上来,和诸多公卿磨嘴皮子。”
“但凡是这些老狗们不擅长阿谀奉承之流,就会遭到罢免,大观三年,时论名将必以法为首、任泾原路经略使的刘法,就因为朝廷颁乐未亲自出迎,被认定为下无尊恭,被贬为了熙河路经略安抚使,派遣为知熙州,罢黜了他三衙侍卫亲军马军司都虞侯的职务。”
“颁乐是什么是朝廷排到军队慰问军队的乐师是抚军去的,那是一群戏子刘法作为一路军路的总管和经略使,他出城迎接一群戏子算什么道理这何来的下无尊恭的说辞”
“种师道种少保的这样国之柱石的将才,被雪藏十年,就是因为恶了朝廷的颜面,这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换做你们是永兴军路的军卒,折家军、火山军的一个军卒,或者将官,对这样的朝堂,你们该怎么尽忠”
赵桓一连串的质询扔了出去之后,喘着粗气坐在椅子上,这就是他迟迟没有对永兴军路下狠手整治的原因,永兴军路的问题很复杂,是大宋一百六十余年弊政的一个具现问题,李纲的分步瓦解永兴军路,赵桓很同意这种做法,但是不代表他的内心对永兴军路的问题没有思考。
“官家,消消气,气大伤身,喝口热茶。”赵英看着管家的模样,就赶忙上前劝着。
赵桓依旧有些生气的说道“文武之争,朕把内阁这个提议拿出来,就是用这个做交换,保住岳飞和韩世忠,怎么,不同意组建内阁,也不同意岳飞和韩世忠的暂缓进军的命令,你们这是打算让朕把两人拉回京师兴师问罪吗”
“他们不是工具,是活生生的人,和你们一样是朕的子民奉朕为君父,君父塔塔尔部占得大鲜卑山,现在就是疫区,你们要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吗就不怕朕哪一天把你们也推出去,当替罪羊”
王禀看着诸多文臣噤若寒蝉的模样,也是徒叹奈何,他就是听到了消息,一溜烟的跑来圆场,就怕出现这种君臣相隙的模样,结果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想了想赶忙说道“官家,李相他们不是这个意思,要是真的存着这个想法,他们就不会这个时候来了,若真是的反对,等到明日常朝的时候联袂发难,岂不是更好他们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王禀必须站出来做这个老好人,否则真的闹出什么君相互疑,无疑给大宋朝的中兴之势,造成不可估量的威胁。
李纲伸出手止住了王禀的话头,左右看了看众臣的表情,笑着说道“王将军多虑了,官家骂的不是我们,骂的是之前,不是现在,正如官家所言,时代变了。”
坐在这里的大臣,除了王禀是个大老粗以外,哪个不是从科举中冲出重围的聪明人,这点阅读理解的能力都没有,他们还当什么肱股之臣麻溜回家种地,能给大宋做更多的贡献。
赵桓其实想骂的是赵佶,想骂的是赵光义,但是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的大宋朝,他也只能拿朝臣们出出气。
这股邪火,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时代变了,以前为什么会有军头大肆其道其实归根到底,还不是这些军卒们能靠的只有这些军队里的这些老狗吗朝堂靠不住、皇帝靠不住,他们想要活命,只能靠着他们一直骂的老狗,老杂碎,这是军队这架战争机器里唯一的依靠,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对象。”
“现在不同了,这些军卒们现在从军的目的,不再是为了一碗饭,不是再为了朕,或者是为了朝堂,是为了他们自己,是为了无数个他们自己构成的大宋朝打仗,目的变了,老狗们再不复当初的号召力,天子宁有种乎之事,还怎么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