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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三章 赤子顽童

    李清照看着略微有些焦虑的大宋皇帝,知道这位雄心壮志的皇帝内心的那种焦躁到底来源于何处,她笑着宽慰道“他们不配做大宋的朋友,倒是官家莫要焦虑,走一步看三步,官家愈发成熟了,大宋中兴,势不可挡。”

    “就知道说些好听话,你说说朕这个决定是否可行”赵桓摇头笑道。

    赵桓可是没有忘记邹忌讽齐王纳谏里的经典片段,那就是明明长得丑,非要让人说长得美。

    自己明明做的不好,没有过人的智慧,让这次的应对两全其美,还心安理得的接受夸奖,那和赵佶没有区别,迟早会被花团锦簇蒙蔽双眼,而忽略下面的阵阵恶臭。

    李清照想了想说道“臣妾觉得可以待时而定,局势上赵相公应该可以很好的把持,那些部族可以救,哪些部族不用救,哪些部族不能救。物资给了赵相公,让他依据局势而定,毕竟我们离漠北数万里之遥。”

    “走吧,我们去崇德门。”赵桓忽然拉住了李清照的手,向着崇德门而去。

    今天是宗泽最后交付鄂州惩处官员进京的日子,宗泽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在过年前的这一天,将所有的案犯押解进京。

    也是赵桓待在文德殿,而不是延福宫看药发木偶的原因之一。

    过年放鞭炮是大宋百姓们的习俗,赵桓当初固守汴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宋的烟花,能够在以后的岁月里继续在这座城池绽放。

    而今天,汴京的崇阳门前,挂着两鞭数万响的鞭炮,静静的等待着鄂州押解犯人的车队进京,而等在御街两旁的百姓们,已经准备好了鸡子,甚至是菜叶,迎接这些陷鄂州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官员。

    为了防止扰乱秩序,开封府的衙役不得不抽调了大量人手,阻止百姓们泄愤的举动。

    当然,在赵桓看来,这有炫富之嫌疑,能用鸡蛋丢犯人的行径,不是炫富是什么

    车队在鞭炮声中,踏进了崇阳门,百姓们用力的投掷着手中的石块,妄图砸死囚笼里的罪人,衙役们眼看着阻拦不住,亲从官的及时出现,才让随行的荆湖水军幸免于难。

    全甲进京,那是要按照谋逆之罪惩处,荆湖水军都是无甲入京再交接给开封府。

    这条车队很长很长,但是丝毫不能阻止汴京百姓们凑热闹的兴趣,甚至还有点燃的爆竹砸在囚车上的事情发生,吓的车上的囚犯来回乱窜。

    而这种张皇失措也引得了汴京百姓们阵阵哄笑。

    “失火了。”李清照讶异的指着围观之地,指着黑烟地方说道。

    赵桓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说道“这两天汴京燃放烟花爆竹比较多,朕让河间军和捷胜军调了一部分人参与放火,应当是不会弄成火灾。”

    这也是他近来比较头疼的一件事,大宋愈加富硕,过年的庆祝手段越来越多,烟花爆竹点的也越来越多,开封府少尹李若水,已经上了四五道札子,请求大宋皇帝禁止百姓私自燃放烟花爆竹,统一到金明池燃放。

    赵桓一直没有批红,总觉得百姓庆祝是好事,但是赵桓看到今天这个动静,就知道,这札子不批怕是不行了。

    大宋汴京都是木质结构,随意燃放烟花爆竹,火灾是必然会出现,同一地点燃放,的确有助于大宋皇城的治安,这要是金人没攻入汴京,大宋人把自己京师烧没了,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李清照忽然想到了晚上的宫廷庆典节目笑着说道“今天百姓们织好的宫灯都送到宫中了,官家晚上可得闲下来,一起去放孔明灯。”

    赵桓没有搭话,指着经过水运仪象台的囚车说道“第一个进来的名叫刘选,是赵承佑的师爷,也是赵承佑的白手套,本来在出了事的第一时间,他会被第一个甩出去让他背锅,可惜,宗泽动作太快了,赵承佑完全没有充足的准备,就被查出来了。”

    “后面那个是永州安县知县事程斗,他在疫情期间,中饱私囊,与粮商勾结,哄抬粮价七千文一斗,当地饿殍遍地,死于饥饿之人远盛于水疫。而宗泽带人捉拿此人之时,在其家中搜出七百石粮食,才知道此人连常平仓的粮都搬到了自己家中,唯恐自己饿死。”

    “第三个人是荆湖邸店一等粮商名叫南喻,是和赵承佑勾结贩粮之人,哄抬粮价获利颇丰,宗泽请旨查抄家产,朕批了札子,搜出瘦马数名”

    宗泽早就将案宗送到了汴京,赵桓早已翻阅了无数次,他甚至可以不看札子,将这些人的罪行说的一清二楚。

    李清照的眼神越来越惊讶,官家居然将这些人的名字和罪行记得一清二楚。

    这实在是出乎了李清照的意料。

    赵桓用力的吐了一口浊气,看着最后一辆囚车驶入了刑部,才用力的骂了一句“非人哉”

    “官家莫要生气,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李清照劝慰着气喘如牛的官家,她也终于清楚了官家那句王以民为天,并非口头上的口号,而是真切的打算落到实处。

    赵桓怒气冲冲的说道“让朕生气的是宗泽居然为一些官员求情,并没有将一部分人送到汴京,说眼下荆湖局势未稳,让他们将功赎罪,说他们是被迫参与其中,在荆湖水军到了之后,也积极展开了抗疫、安民。”

    “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赵桓对此极为愤慨,但是宗泽是他钦定之人,他将荆湖两路全权交给了宗泽,此时也只能生气,等到宗泽归京叙职之时,再好好问问此事。

    李清照这才知道官家心中到底在置什么气,说到底还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老掉牙的事。

    她笑着说道“官家,臣妾以为荆湖之事,只有宗少卿最清楚,既然宗少卿将其留下,证明他需要这些人留下做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赵桓看着夕阳西下,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崇德门的五凤楼前,站了一个时辰有余,落日的余晖将整个汴京染成了金黄色,随着人群的逐渐散去,陡然的静谧让赵桓沉醉在落日之中,充斥着一种繁荣的安详。

    赵桓摇头说道“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朕就是恨那些人得不到惩处前段时间宗少卿上了押解归京的名录的札子,朕一心想去鄂州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被朝臣们拦住了。若让朕到了地头,朕非把他们都剁了不可”

    “哈哈”李清照终于憋不住,笑的甚是开心,她刚才还夸官家成熟,结果官家还是如同赤子顽童一般。

    治国,哪里有简单的一刀切,那是懒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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