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一个碌碌无为国之蛀虫的士大夫,能换一拨民心,赵桓觉得这个买卖不亏啊,没事可以多做做。
只是文官集团寂静无声,总觉得有点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总觉得他们想搞大事。
一个个站的笔挺,脸上也是一脸的严肃,难道一点都没有感同深受吗
吴敏苍老的面庞上全是汗滴,他怎么都没想到顺风顺水的一生,居然在老的时候,被判了斩立决,他很想乞骸骨回乡,可惜皇帝似乎并不准备给他辩驳的机会。
连个辞官致仕的机会都不给他,按照默认的朝堂规矩,自己怎么看都不应该死才对。
他被带到皇城司的军舍的时候,并不慌张。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辞官的准备,毕竟已经垂垂老矣,这个朝堂他已经没有多少竞争力。
任由自己的属下花天酒地而不制止,明知他很有可能带来城防的压力,他依旧选择漠视。
他在皇城司的时候并不慌张,皇城司可没有处死朝堂大员的权利,皇帝处死赵楷是因为赵楷是宗亲,他们管不到。
皇城司短暂停留之后,他转到了大理寺。
左右两寺在元祐年间合并一寺之后,大理寺已经成为了最高的审讯机构。
他以为自己终于走上了正常的审讯流程,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受审的不在朝堂,不在公堂,而是在狱中。
当他在大理寺看到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等人,而且还有皇城司的察子头子沈从一起出现在牢房中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即使三司会审的时候,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性命之忧。
定多就是抄家流放而已。他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家财,转移到了另外的地点,绝对可以富贵余生。
只是没想到沈从直接把他藏财资的地方找了出来,且全数查获。
牢中吴敏面对铁证,依然选择闭口不言,可惜没顶得住刑狱大刑,大刑直接掰开了他的嘴。
最主要的事私藏弓弩,乃是谋逆死罪。
虽然沈从等人破了大宋刑不上大夫的传统,但是吴敏依旧不认为自己会死。
直到他躺在铡刀之下之时,他依然以为自己活在梦里,这个新帝是疯了吗
居然敢士大夫杀掉自己,朝臣人心惶惶,天下读书人人人自危,谁还帮他治理国家
他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可惜新帝似乎没有和他对话的意愿,而素来与他交好的朝臣大员们,也像修了闭口禅一样,亦是一言不发,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去一起喝过的酒,称兄道弟的时光。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他终于感觉到了绝望,因为刽子手拔掉了他脖子上的亡命牌,高大的虎头铡高高举起,反射着明媚的阳光,猛然落下。
吴敏总觉得天旋地转,他听到了围观百姓们的欢呼声和喝彩声,还看到了新帝脸上强烈的不适,以及绝大多数朝臣脸上的漠然。
他的视线天旋地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感觉到了巨大的疼痛,眼前一黑,再没有了意识。
李擢是主犯,这才被架到了虎头铡之下,他张大嘴巴哭喊着,但是已经没人能够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因为他的嗓子已经极为沙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他以为赵明诚能救他,他以为李清照能救他,只是赵明诚未曾救他,李清照说他罪该万死。
虎头铡手起刀落,头颅一颗滚动的落在了方台之上。
大宋的刑罚多种多样,死亡方式也是五花八门,凌迟、腰斩诸如此类,不过这样的方式太过残忍,结束对方的生命,就是对他的错误的惩罚,何苦折磨他
他犯了错,用终结生命的刑罚,这个惩罚已经足够。
说到底自己还是个现代人的思想,见不得血啊
赵桓无不感慨的想到,自己又不是变态,看个砍头已经让他强烈不适,要是其他血肉模糊的场景,岂不是直接当场失礼
还怎么在群臣面前保持自己天子明君的风范
啧啧,自己倒是越来越适应皇帝这个身份了。
“回文德殿吧。”赵桓对赵英说道,这场戏从早上开始持续了一早上的时间,终于在午时三刻剁掉了吴敏和李擢的脑袋。
虽然都没吃午饭,但是赵桓没胃口,相信朝臣们,同样没有胃口。
这两个人让汴京城军民付出了四万条性命,仅仅为了党争,死有余辜。
他还以为会有劫法场,或者刀下留人的场景诞生,可惜现实不是戏精,没那么多的套路。
这帮朝臣也着实奇怪,今天居然没有一个朝臣为吴敏和李擢求情,这让他着实有些纳闷。
他准备了一大段准备怒喷群臣的戏,可惜没人配合。
该配合他演出的时候,朝臣们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是为了吴敏屁股下的尚书右丞的位子还是为了党争又或者是为了所谓的明哲保身
大宋不杀士大夫完全是以讹传讹,此言最早出自避暑漫抄,乃是历史发明家明朝人士陆揖所做,誊抄宋唐笔记二十四则,大幅修改,出处多为子虚乌有,为炫声价,而伪托名作者为陆游。
仅宋太祖斩立决就处决了八十多名士大夫,不给任何辩护机会的斩立决。你好歹好弄了个三堂会审把罪名坐实,赵匡胤连面子都不做,直接砍头。
苏轼当年因为乌台诗案被下了死狱,连狱卒送条鱼都能把他吓哭。
宋神宗熙宁八年余姚县主簿李逢谋反案中,宗亲赵世居死的最体面。赐下了一尺白绫而死。做了吊死鬼。
主犯:李逢、刘育、徐革皆为凌迟处死,开刑法志先河,率先使用了凌迟的手法,将案犯千刀万剐而亡。后元明清三代争相效仿,在杀死犯人的刀数上展开了竞赛。
将作监主簿张靖武、进士第郝士宣被腰斩弃世。连收尸都不让,腐烂街头。其他涉案人员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岭南荒野自生自灭。
所犯之罪,仅仅是宗亲赵世居,以宋太祖赵匡胤的嫡系宗亲身份,喊了一嗓子,承复天命,继承太祖天下,因言获罪。
相比较之下,后世死刑慎之又慎,相比较封建帝制下的天堂,怎么能好的过后世伦理道德的人间
若凌迟、腰斩之法,熙宁以前未尝用于元凶巨蠹,而自是以口语狂悖致罪者,丽于极法矣。盖诏狱之兴,始由柄国之臣藉此以威缙绅,逞其私憾,朋党之祸遂起,流毒不已。
怪不得这群朝堂忠臣个个都不说话,感情是自己看的地摊文学让自己误会了大宋朝堂的格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种师道的大宋西军在城里,他们是真的不敢动,否则手起刀落就是几颗人头而已。
啧啧,这大宋皇帝手中的权利原来没那么想的弱嘛。
赵桓回到了文德殿坐在了龙椅上,看着朝堂上的大臣,腰板挺直了一些。
投降派为何投降金国,完全是因为金国能要了他们的命,能把他们优越的生活统统化为乌有。
而现在的赵桓,在种师道军威下,显然也有这个能力。
“陛下,金国议和正使宇文虚中到了大理寺,请陛下决断。”大理寺卿何铸,站了出来说道。
鸿胪寺卿在苏轼查抄高丽使臣之后,就搁置了,再没有任职。后来也完全将大理、李朝等地的朝贡体系给停了。
宇文虚中,沈从问自己要了个皇城司监事一职。
“宣吧。”赵桓倒是想见见这个人,现在金兵围城,他这国事其实少之又少,闲着也是闲着。
朝臣被刚才的杀头戏吓得不轻,杀就杀呗,还拉着群臣一起看,杀鸡儆猴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没多久,宇文虚中气宇轩昂大踏步的走进了文德殿,仰头挺胸,脸上满是冷峻,完全像是金人一般的打扮,走进了朝堂之内。
他看到城墙上的小官啐的一口,就知道自己在大宋早就没了立锥之地。
自己察子的身份无人知晓,怕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金国使臣宇文虚中参见宋王。”宇文虚中就欠了个身,别说跪了,连个弯腰都没有。
“宇文国师一路车马劳顿,真是辛苦了。”赵桓无不感慨的说道。
宇文虚中为配合种师道的夜袭计划,与前夜凌晨刺杀金国宗亲和千户,为摆脱嫌疑,现在依然身负重伤,国士无双,当得此誉。
“赐座,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