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纸飞机笑了笑。
那边传来狗肉的呜咽,好像在抗议采薇不守信用,说好的看谁先眨眼睛呢
尸鬼问他王将军出了什么事。
唐岩把外面发生的事情简述一遍。
“约翰逊吗我很想见识一下这个来亚洲大陆寻亲的美国佬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好,晚上八点你同我去流浪客酒吧。”
“我也要去。”采薇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唐岩当然舍不得拒绝她,点头答应下来,完事突然扭头看向阳台,“你不能去,老老实实在这里看家。”
狗肉呜咽一声,耷拉下脑袋与尾巴,一副受到冷落的样子。
傍晚时分,唐岩带着谭真与采薇坐上一辆改装皮卡车,离开美心罐头厂驶向宝石城。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流浪客酒吧,先到夏新的住处暂歇,谈了下济城发文后各方势力的反应,还有焦同志接替王明职务后发生的一系列改变。
直至晚上7:30,他告别夏新,带着采薇与谭真前往集贸市场。
来到粉红天堂门口的时候,唐岩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确信里面的姑娘的确有一波大换血。
谭真开玩笑说他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
唐岩还没等说话,那边采薇伸出左手挽住他的右臂,用一种饱含警告意味的目光看着尸鬼。
“好可怕”尸鬼嘴上说着可怕,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唐岩说道:“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好奇。你们尸鬼到底能不能嗯,你懂得”
尸鬼的脸阴的几乎能滴下水来:“我不懂。”
唐岩带着采薇往前面走去,一面头也不回地道:“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想从你身上得到答案。”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女孩儿回头看了尸鬼一眼,用一种不含感情的语调陈述事实:“唐岩,谭真的表情很难看,他是不是病了”
尸鬼能生的病只有一种,那就是烧坏脑子变成狂尸鬼活尸。
谭真觉得自己距离那一步不远了。
他分辨不出采薇是真的担心他,还是故意那么说,给他造成一万点暴击。
总之前面一对狗男女
“你们”他恨的牙根疼,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反击。
这时有从旁边走过的人认出唐岩的身份,嘴里发出一声声惊叹,眼睛射出一道道精光。
“是唐岩”
“快看,是唐岩”
“还有,天哪这就是他在广播里说的一生所爱”
“好漂亮的女孩子。”
“怪不得他对白寡妇没有一点兴趣”
“那是自然,试想你的家里有一位颜如玉,还会去找烂黄瓜吗”
在废土的夜色下,宝石城的街市中,采薇好像一粒绽放七彩光芒的水晶,十分明丽,分外清纯,粉红天堂门口站的姑娘们被她狠压一头。
唐岩的相貌放在人群里只能说很平凡,但是对于宝石城的人来讲。如果说采薇是夜空下最美丽的水晶,唐岩就是水晶旁边那尊朴实无华的王座。
也有人注意到二人背后满面恨容的尸鬼。
“尸鬼”
“尸鬼他是谭真吧”
“谭真代替船老大的那位”
“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的表情真不可爱。”
“我很好奇刚才唐岩跟他讲了什么”
“”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唐岩三人拐入左边街区,走进一栋灯牌璀璨的建筑。
流浪客酒吧其实就在粉红天堂南边,如果说后者是释放身体压力的场所,前者就是释放精神压力的场所。
像生活在宝石城最底层的人,他们拿不出多余的钱去找女人,但若说喝一杯什么的,还是负担的起的。
于是流浪客酒吧成了整个集贸市场夜里最热闹的地方。
核子战争以前那个时代,这片大陆没有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只有饭馆、酒店一类可以喝酒的地方。
其实就算是当前环境,酒吧在这片大陆也不多见。
宝石城作为偏远小城之所以有酒吧存在,最关键的原因是约翰逊住在这里。
宝石城不大,居住环境相对逼仄,居民与居民之间可以用“抬头不见低头见”来形容。
按照华夏传统文化,喝酒这种事一般都是邀上好友,沽一壶好酒,点几道好菜,大家把酒言欢,戏说身边事。
核子战争爆发后,一般人连日常吃的、穿的、住的都无法负担,更不用说摆宴邀请众位好友闲谈。
约翰逊在宝石城住下后把欧美世界那一套搬了过来,建成一座西方酒吧,里面供应的酒品大多是西方过来的威士忌、白兰地一类。
因为可以按杯卖,也无需配菜,故而从人均消费程度来讲比在酒店、饭馆吃的性价比高很多。
一开始很多人喝不习惯,毕竟不是本土酒饮,后来喝的次数多了也就适应了,而流浪客酒吧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人流越来越旺。
唐岩与采薇进门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酒吧里没有多少人,角落里有一位带着墨镜的男子在玩弄手上的小方杯。
唐岩注意到那人颈部的伤痕,如果部位再往前一点,或许便不能坐在这里喝酒,而是躺在黑暗逼仄的地穴里感受泥土的芬芳。
另一边的桌上坐着一个剃光头的中年男子,对面是个衣着妖娆的妙龄女郎,从手腕上菊花状口红印记来看应该是粉红天堂的姑娘。
刚来宝石城那会儿夏新曾经跟他讲过,粉红天堂的姑娘有两种。
一种是签了卖身协议的女奴,另一种是签了分成协议的女性工作者。
想来眼前的女人属于后者,有相对较高的自由度。
进门不远的地方就是吧台,吧台里面是一个红木酒柜,上面摆满了来自西方世界的酒水,不过角落里也有本地白酒。
穿着马甲、皮靴,扎着蝴蝶结的侍应生站在吧台里面擦着手上的高脚杯,看到唐岩三人进门非常有礼貌地笑着点头。
在吧台前面的高凳上坐着三个男人,背对大门不知在讲些什么。
谭真从后面走进来的时候,一名侍应生迈步过来。
尸鬼不认识那名侍应生,唐岩认识,正是清晨送王将军回去的人。
“您来了。”侍应生很恭敬地问候唐岩,当视线在采薇脸上扫过,眼底有惊艳的光彩浮现。
“嗯。”唐岩点点头。
侍应生很快回过神来,赶紧引三人到右侧一张空桌坐下,然后打量一眼对面的时刻表,带着歉意说道:“约翰逊先生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一般会在8时前回到酒吧,还请三位稍候片刻。”
现在是7:42,距离8时还有不到20分钟。
唐岩点头说道:“好,我们等他一会儿,你去忙吧。”
侍应生转身离去。
不大的功夫他又走回来,右手拖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三杯酒。
唐岩跟谭真的杯子方方正正,里面是琥珀色酒液。
采薇的杯子握柄细长,杯口呈三角形,里面还放着两粒绿橄榄。
侍应生做了一个慢用的手势,转身离开。
唐岩看看面前放的酒杯,表情有些迟疑他在想要不要喝。
虽然约翰逊对雷娜、王将军有些恩情,但是人心隔肚皮,天知道那所谓的“大买卖”是什么内容。
在轧钢厂那会儿,因为曾华与大刘关系不错,他也把大刘当成朋友,不谨慎的结果就是险些让命根子变成周文馨的藏品。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陌生人递来的东西可不敢随便吃喝。
“不懂了吧,这叫波本酒,也叫威士忌。”谭真终于找到扳回一局的机会,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又指着采薇面前的杯子说道:“那是鸡尾酒杯。”
“”
唐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从尸鬼的反应看出酒水没有问题,跟着提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股子浓重的泥煤味往嗓子眼儿钻。
采薇端起鸡尾酒杯,只一口便喝了个干净,完事拿出杯底的绿橄榄,迎着谭真无奈的目光放进嘴里。
她笑的很清甜,像加了冰的气泡水。
尸鬼赶紧移开视线,望向吧台那边独自饮酒的墨镜男。
绝大多数人类女性看见他这张脸不是一脸嫌弃就是落荒而逃,没有一个人会像她这样微笑以对,眼睛里没有厌恶,也看不到恐惧。
这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不愿意想起,不愿意触及的人。
他举起杯子,把里面的酒水一口气喝下去。
唐岩看出他的情绪有剧烈波动,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谭真没有跟他讲心事,对吧台那边独饮的墨镜男抛去一个眼色:“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人应该是云蒙佣兵团的雇佣兵。”
“云蒙佣兵团”唐岩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酒,这让他想起田蕾的事情。
那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儿正是因为云蒙佣兵团的恶行,最终沦落到奴隶贩子手上,被卖给粉红天堂。
从时局角度来讲,云蒙佣兵团是一支活动在济城至琅琊聚居地区间的佣兵团体,比较宝石城的黑手佣兵团要强大的多。
外界讲云蒙佣兵团十分守信,只要客户付足银钱,他们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客户的需求,从来没有毁约、拖延、欺诈等情况发生。
然而根据田蕾的讲述,云蒙佣兵团的人拿走了她父母的研究成果,却没有遵照约定与吴西联邦共和国的人战斗,反而将她卖给了奴隶贩子。
是田蕾在撒谎,还是云蒙佣兵团欺世盗名
还有,云蒙佣兵团的人来宝石城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他们的活动区域。
就在唐岩眯着眼睛思考有关云蒙佣兵团的事情的时候,门口闪进一个人来,与那名侍应生说了几句话后直接朝着三人所在位置走过来。
“唐先生”不地道的普通话将他惊醒,看向站在桌前的男子。
“我是流浪客酒吧的老板,你可以叫我约翰逊。”说话的同时,男子伸出右手。
大鼻子,很醒目的大鼻子。
好像欧美人都有一个性感的大鼻子。
大胡子,从鬓角一直铺满下巴的大胡子。
好像欧美人很喜欢蓄胡子,一点不认为那叫邋遢,反而认为是性感。
总之约翰逊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方就是他的大鼻子与大胡子。
当然,他的嗓音也很有特色,十分低沉,浑厚有力。
“唐岩。”唐岩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然后介绍自己的同伴:“她是采薇,这是谭真。”
“采薇小姐,很高兴见到你。”约翰逊没有像电影里的外国人那样亲吻她的手背,只是很有礼貌地用指尖触碰她的掌心,然后转向谭真,毫不在意尸鬼丑陋的皮肤,跟他用力地握了握手:“你好。”
谭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才松开右手,回了一句:“你好。”
见礼完毕,约翰逊打量一眼身后。
侍应生正在与新来的客人交谈。
他沉吟一下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三位跟我来吧。”话罢推开旁边一扇小门,进入后方走廊。
唐岩三人从坐位起身,跟在约翰逊身后往前走。
当嘈杂的声乐被房门掩盖,谭真说了一句话。
“外面那些摆件都是西方世界的东西吧,我很好奇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搞来的。”
波本酒、白兰地、鸡尾酒杯、酒吧椅、腰门、绿橄榄这些东西放在核子战争前的琴岛市可是很偏门的东西。
在核子战争结束后的废土时代,约翰逊能够建成这么一家欧美范儿十足的酒吧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咚
脚步声在楼道口停止。
约翰逊回头看了尸鬼一眼:“我想宝石城里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来自什么地方。”
就像他说的一样,绝大部分宝石城居民都知道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故事。
约翰逊是一个美国人,他之所以远渡重洋来到亚洲大陆,目的是为寻亲反正别人问他为什么来到异国他乡,他是这么回答的。
约翰逊的高曾祖父曾祖父的祖父在核子战争爆发前是美军的一名空降兵,参加过对华夏国的战争,空降于内陆地区。
很可惜这次行动没有成功,华夏国军方击溃了美军部队,很多空降兵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