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街上的店面差不多都关了门,小厮费了好些时间,才终于买来了崭新的尿布。王川把这些最为柔软的布料折叠起来,垫在腿和木板之间绑上试了试,果然有了缓冲,小腿舒服了不少。
那本已然成为不定时炸弹的小书王川没敢再看,趁着佘薇不在,赶紧收拾进行囊里,等多会儿龙捕头一行抓人凯旋,他跟着回去京师,或许才敢放心去看。
拿着旧书在窗边吹着夜风看了一阵,等到两眼打架,王川便把木板压在一摞书稿上,回床睡觉。
书稿压了一夜,彻底平整。王川起床后等袁大夫来了,给自己腿上换上了药,才垫上棉布绑好木板。
袁大夫瞪大眼睛看王川做完一切,竖起大拇指,赞道:“王捕快真大才也王捕快且建议一下,硬木板作价五钱,这垫了尿布的软木板,当作价几何”
“真他娘的奸商”
王川忍不住鄙视。这个老头只当个行医卖药的真是可惜了,“这我可建议不来。不过这木板底下垫尿布的法子,可是独出我一门,你用我的法子,怎么也得给我个使用费。”
“这个应该的。”
袁大夫连连点头,很干脆地掏出几个铜板来,放在床头桌上,道,“此乃王捕头买用拐杖和木板的钱。为表协议,拐杖和木板老夫就不收钱了,这些铜子老夫送回,请王捕快好生收着。”说罢了话,脚下生风,一溜烟跑出来客房。
王川看着木门呼扇的客房门口,目瞪口呆。
也罢,蚊子再小也是肉。
王川叹了口气,把桌上铜板划拉入手,收进袖中。
小厮送来早饭,等王川吃下,顺道问:“王捕快,那一字门女侠今日还来么”说时眼里还有期待,只盼佘薇佘女侠已走,好叫王捕快给他再讲讲故事。如今见过了真人,那故事听起来,想必很有味道吸溜
“佘女侠这几日怕是要天天来。”
王川鄙视这小厮色胆包天,往小厮裆下扫了一眼。
那小厮顿时两腿一夹,只觉王捕快眼如利剑,刺得他根儿发凉,都似要离他而去了。
“王捕快好好歇着,小的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
那小厮打着哆嗦夹着腚迈着凌波微步逃走。
没人管收拾餐具,王川吃罢了清淡早饭,只好起身撑着拐杖,自己捧着碗筷去送。走到门口时,正巧碰到佘薇赢面进来。
“捕快腿脚受伤,怎么还自己收拾碗筷”
佘薇对驿站小厮的服务态度十分不满,劈手夺过王川手里的碗筷,往楼下一丢。那碗筷在空中飞了几个旋儿,自然而然地落入楼下一个小厮手中。那小厮瞧着手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餐具,吓得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王捕快的碗筷,为何没人收拾快快收拾了罢。”
佘薇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那小厮听见,如蒙大赦,连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抱着碗筷就跑去忙活。
“多谢佘女侠。”
王川送碗筷顺道出去透透气的打算被打消,只好掉头拄拐回去。
佘薇跟在后面进来,说道:“听说成固县知县去成州府搬兵剿匪去了”
“是的。”
王川走到床边,把拐杖支在一旁,往床边一坐,奇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腿上隔着叠了几层的软布,没有木板硬邦邦的触感,王川感觉比昨日好受了许多,但把腿往床上抬时,依然小心翼翼,表现得和昨天一模一样。
佘薇根本无法从王川的动作里看出什么端倪,回答王川道:“我是想请你告知县衙一声,乘凉山匪首、行四已死,行二、行五和山中喽啰,都已逃跑散去,那山上如今该没有山贼了,县衙只需要派人上山搜查一番,就能知晓。不需要去请兵清缴、兴师动众的。”
“没了”
王川稍微一惊,问道,“可是佘女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佘薇打断。
“与我无干。”
佘薇说时,回忆起什么,叹服道,“我单枪匹马,莫说遭人暗算,就算没有受此掣肘,也不是那么多山贼的对手。要知道那山贼之中,可是有几个绝顶高手的。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那西凉废城里的也就是你们说的西凉狗王了。”
“西凉狗王”
王川回想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那山中狂吠狂奔的群狗,确实凶猛强大,令人惊惧,“那西凉狗王,不是一个少年吗你踢我那一脚那么猛,怕是一群狗也拦不住吧,山贼里既然有高手,西凉狗王又如何能对付得来”
佘薇说道:“那西凉狗王确是少年,而且只有十一岁。但世间人物,功夫高低,从来不以年龄来说。人有大执着、大恒心,就能强大。西凉狗王独守废城数年,有如此神通,不足为奇。我被暗算时,那群狗靠着鼻子找上我,也是靠着西凉狗王以一人之力对敌多名贼首,我才得以找机会解脱,追那行三段飞而出。”
有大执着、大恒心,就能强大
王川突然回想起在六扇门武院时,刑部尚书张经研的话来。那些话自己还一直有些无法理解,如今听佘薇这位高手解释,他才明白。
所谓大执着、大恒心,谁能有朝堂上那些真正一心为公的人大如果真的如此就能强大,江湖里的高手,怕是和那些朝堂争锋的大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张经研除了在他老父一事上怀了些许私心,这么多年身在朝中,还真是为国家大事奔波操劳,令人敬佩。他有对江湖有那样的比较,对王川有那样的告诫,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里,王川叹了口气。
怪不得自己功夫一直不上不下,高不成低不就的,感情最根本的原因在这里。看来自己是一辈子和高手这个词无缘了。除非有哪一天,摸鱼也能算是大执着。
“那匪首和行四的尸首呢没有尸首,单凭一张嘴,我怕是无法和县衙说明。”
王川想了一想,又问道。
佘薇摇了摇头,黑纱轻摆:“有那么多的恶狗在,那匪首和行四,早已死无全尸了。”
“死无全尸”
王川浑身打了个激灵,“那十二岁的少年,也容得恶狗吃人”
佘薇回想起一些场景,身子晃了一下,说:“那少年从一个稚童起,就无人教无人引,独自坚守西凉废城,如今只别亲疏,不分善恶。恶狗吃人,对他来说,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