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的脸色极为难看。
尚书舜典:“二十有八载,帝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
所谓如丧考妣,指的就是好像死了双亲那么悲痛。
对于韩王来说,此刻他承受的痛苦,可比什么如丧考妣要强太多了。
毕竟,他的考妣真的丧了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有点高兴的。
不然怎么继承王位嘛。
“吴杰居然敢要寡人割让整个上党郡”
韩王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喝道:“他怎么敢如此的痴心妄想”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申不害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说道:“大王吴杰现在带着齐军主力,明天就能够赶到新郑城下了。”
韩王的话戛然而止。
吴杰这个名字,现在一摆出来,对于任何一位国君来说,压力都太大太大
半晌,韩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申不害苦笑道:“办法还是有的,只要能够将新郑坚守个一年半载,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韩王沉默片刻,道:“就算坚守个一年半载,谁能来救寡人”
申不害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申不害确实也答不上来。
中山亡了,秦、魏、赵、全都残了,楚国更是事前就被齐国吊打,而且还不止一次。
靠谁来救远在天边的燕国,还是半死不活的越国
韩王沉默良久,道:“寡人要是真的把上党割让给齐国,吴杰就会退兵”
申不害道:“这个臣也不敢保证”
韩王怒道:“这叫什么话”
申不害默然半晌,再度叹气一声:“大王,这就是现实啊。”
第二天下午,吴杰又一次见到了申不害。
申不害的脸色十分的疲倦,看上去就好像是和十名如狼似虎的女人在一起度过了三个晚上一样。
申不害拿着一份盟约,道:“逍遥侯,签了这份盟约,上党郡就是你们齐国的了。”
吴杰接过盟约一看,发现韩国人确实也没有耍什么花招,主要就是韩国割让上党,然后齐国就此退兵。
吴杰抬头看了一眼申不害,笑道:“韩王怎么不出来跟本侯签订盟约,难道是看不起本侯不成”
申不害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那个吾王自从听说了兵败的消息之后有些不适,一直卧床静养。”
吴杰哦了一声:“原来是怕了。那行吧,签就签吧。”
吴杰拿出了自己的相邦官印,砰一下盖上,然后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刀,将盟约一分两半。
“申相啊,你们韩国应该学习一下我们齐国,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简牍该用纸了”
吴杰对于韩国的落后表示很不满。
你不用纸,本侯的吴氏造纸厂生产出来的纸怎么办
对此,申不害连连赔笑,全当没有听到。
事实上,韩国人付出的并不止一整个上党郡,还有上百马车的财物,五百名韩国郑地美女,五万匹布帛,十万石军粮等等,吴杰也是毫不客气,通通笑纳。
在笑纳完毕之后,吴杰大笔一挥,直接将韩国人送来的礼物全部克扣了一半,五百名美女除外。
对此,陈林极力劝阻。
“君上,这点财物,吴氏根本就不需要啊。”
是的,吴杰克扣的这点东西,对于现在的吴氏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吴杰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陈林再次劝阻:“君上,此事肯定瞒不过大王的”
吴杰眨了眨眼睛,拍了拍陈林的肩膀:“就是要大王知道才好啊。”
陈林呆立半晌,若有所思,怅然若失。
吴杰浩浩荡荡的班师了。
当吴杰回到临淄的时候,正好是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
这一次的大战,持续的时间极长。
感受着雪花落在身上的凉意,吴杰走下马车,朝着离自己还有至少二十米的田因齐单膝跪下。
“臣吴杰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田因齐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瞬间加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吴杰面前,将吴杰扶起。
田因齐紧紧握住了吴杰的手。
“有逍遥侯在,天下定矣”
田因齐拉着吴杰的手,两人并肩而入太庙,向着齐国列祖列宗告祭。
无数人见证了这一幕。
随后,田因齐当众宣布了对吴杰的封赏。
整个齐国东莱郡尽数成为逍遥侯的封地,并改名为逍遥郡
吴杰长子吴和,封安平君候。
吴氏,一门三君候
吴杰当众极力推辞,不惜跪地恳求齐王收回成命。
然而齐王再三坚持,声称逍遥侯对齐国乃是大功,齐国必须要对得起逍遥侯的功劳。
最终,吴杰显然拗不过田因齐。
在无数人羡慕而嫉妒的目光之中,吴杰的长子,才刚刚学会自己撒尿的吴和被吴通牵着,蹦蹦跳跳的来到了高台之上,接受了册封。
田因齐笑着摸了摸吴和的脑袋,道:“长大之后想要做什么”
吴和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出海抓大鱼,大鱼的脑髓香香的,回来给母亲用”
田因齐放声大笑。
吴氏家族,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不知为何,在高台之下,吴氏一族素来的大敌淳于髡看着这一幕,不但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愤怒和嫉妒,反而还浮现了一丝淡淡笑意。
邹忌注视着这一切,目光在吴杰身边的田忌身上扫过,略微带上了几分忧虑。
田因齐牵着吴杰的手,两人走到了高台之旁,共同接受齐国无数军民的欢呼。
“大王万岁”
“逍遥侯无敌”
“大齐万胜”
欢呼声直上云霄。
田因齐含笑转头,看着吴杰:“感觉如何当年你告诉寡人,说会为寡人一统天下扫灭诸侯,寡人当时不信,可现在寡人信了。”
吴杰同样露出了一个笑容,十分温和的笑道:“臣站在这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高处,不胜寒啊”
雪花片片从天而降,将齐国大地装扮得一片银装素裹。
丝丝寒意,凉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