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再战神探 > 第486章 当委何人

第486章 当委何人

    翌日,元郎君如往常一般,进皇城,趋南衙,“按时打卡”,悠哉悠哉地进入夏官衙门。元徽的表现,很官僚。坐在公案后边,命人奉上茶水,装模作样地品了几口,方才翻阅起案上的公文来。

    夏官四部,元徽分管兵部、职方,对各项事务也算烂熟于心,都是些底下人整理过的日常庶务报告。元郎君的效率一向高,很快便做好批示,处理完毕。然后,元郎君又开始在衙署内琢磨起事情来。蹉跎之日,最是难熬......

    “元公!”将至正午,在元徽盯着手中笔发了一会儿呆的时候,萧至忠自外边进来,让他回过神来。

    见他脚步匆匆,注意到其手中的一封公文,来了点精神,元徽问:“什么事?”

    “河源军报,吐蕃内乱已平,论赞婆率众千余越境来投,请奏朝廷,如何处置。”萧至忠将公文呈给元徽,简单地陈述了一遍。

    “哦?”闻言,元郎君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大事。

    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心中有数,起身理了理袍服,戴上官帽,便道:“此事可不是我们能够决定了,我立刻入宫汇报!”

    吐蕃的内乱,从几年前起,便已然有苗头了。赞普赤都松赞年纪越长,而军政大权皆操持于噶尔氏兄弟之手,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些年,吐蕃外扩无力,症结在此。

    从咸亨元年(670年)始,到如今,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了,赤都松赞都快入不惑之年了,能忍到今时,确是不容易。矛盾的积攒,总有爆发之日,就在今岁春,吐蕃“赞普一党”动手了。

    趁着论钦陵在外,赤都松赞假行猎之名,聚兵杀噶尔氏亲党两千余人,并迅速掌控军队。政变发生后,论钦陵自然不甘旧戮,当即率兵相抗。

    只是论钦陵这次有些想多了,他辅政三十年,一直掌控着最高的权力,三十年的时间下来,积攒了太多的对手与不服者。

    而论钦陵的年纪也大了,威望也不足以再弹压国内,在大部党羽被除掉,而赤都松赞又占据着“大义”的情况下,太难翻盘了。面对赞普军的讨伐,几乎是不战自溃,论钦陵自杀。

    此次吐蕃的政变,也宣告,在禄东赞时代起,掌控吐蕃国政半个多世纪的噶尔氏家族,彻底退出吐蕃的历史舞台。

    论赞婆是论钦陵的弟弟,也是噶尔氏家族中仅次于论钦陵的人,事败之后,带着残余的噶尔氏余孽,过境来投。吐蕃与大周的边境,已然有一支吐蕃军队临界,蠢蠢欲动的样子。

    进入宫城,直趋中书内省,首先便向顶头上司姚元崇:“姚公,你看看这封折子。”

    姚元崇浏览了一遍,神色间也不禁有些动容,表情凝重,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边的状况,很快便将政事堂中的其他阁臣惊动了,就此事,交换了一番意见。

    “此事,不是我等可以做主的,一个不慎,便可能引起战争,还是上报皇帝陛下,由他老人家做决定吧。”武三思环视一圈,首先表态。自王及善致仕后,他便是检校内史,成为名副其实的阁老,再加梁王之尊,有些不可一世。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这等大事,当然是要禀与皇帝,听凭圣断。未几,又有官员前来汇报,凉州、鄯州刺史同时上报朝廷,内容都大同小异,也是讲吐蕃的事情。凉州刺史,正是曾泰,舔灵如今已是一方疆臣,朝中有人,就是不一样。

    同时,吐蕃赞普遣使来朝,想要让大周擒下噶尔氏余孽,将其“引渡”回国。

    女帝是从袭芳院那儿被唤来的,她老人家正与张氏兄弟还有新充入控鹤监的一些“花样少年”玩着游戏,大臣们的求见,显然影响到了她的心情。不过宰相齐至,武也不得不暂时控制住玩乐的**。

    宣政殿中,再见到武,元郎君发现女帝脸色有些不好,一副消耗过大的样子,不过精神状态去不错,矍铄异常,对比强烈。

    对吐蕃之事,暂未至点评,武反而是看向位置靠后的元徽,目光清冷地审视着他:“元徽,你可知罪?”

    元郎君是低调地靠后站着,没想到女帝这一张嘴竟然是向自己“问罪”,心中微颤。大脑迅速转动,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问何罪?

    大概是干得作奸犯科的事太多,元郎君一时间竟然无法锁定皇帝所言指是哪一桩。还是朝近了想,身体一个哆嗦,武该不会指的事与李裹儿之间的那传言吧。

    稍加判断,亦觉不可能,毕竟涉及皇家的脸面,女帝怎么都不可能将那等事拿到政殿上,当着诸大臣的面来说。

    心思转动得很快,元郎君脸上尽量不动声色,低眉顺眼地问:“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江州之事,还要朕给你提个醒吗?”见状,武厉声道。

    “啊?”元郎君这下是真懵逼了,他当真不明白,江州能有什么事同他扯得上干系。不过,元徽的脑子转得很快,狄仁杰可还在江州休养,莫非是那老狐狸在那里搞出了什么事情,牵连到他了。

    以一对无辜的眼神,看了眼女帝。见其状,武也不禁有些纳罕,微侧过身,抬指朝武三思示意了下:“梁王,给他讲一讲。”

    “是!”恭敬地一礼,武三思嘴角翘了翘,斜视元郎君一眼,目光中透着些阴险。

    事情与元郎君猜测的,差不了多少。狄胖胖与李元芳一行在江州休养,不过这胖老头,到哪里都不安分。半年的时间,将地方上的情况摸了个透。就像老剧本一样,前不久,将为恶一方“平南侯”薛青鳞给除掉了。

    个中细节,不必叙说,与老剧本不同的是,元郎君在江州可还有上百户皇帝赏的食邑。而被派在那儿的管事,竟然与薛青鳞勾搭在一起,借着他“浔国公”的旗号,为非作歹,横行不法,草菅人命,侵占民田......然后一道,被狄仁杰拿下,伏法!

    听完这等事,元徽心里是怒生杀意,他还从来没预料过会有这样的事情。也不辩解,元郎君很是干脆地请罪:“臣御下不严,识人不明,而致小人猖獗,祸害百姓。请陛下责处,臣绝无怨言。”

    “呵,众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啊?”女帝这下却恢复了点笑容,问道。

    底下众臣,多不言语。似苏味道这样的人绝不会发表意见,聪明的人又能感到皇帝态度间的暧昧,若真要重处,何需等到现在?似这等事情,于权贵之间,不过常事罢了,可大可小,如何区别,全在君上一念之间。

    “陛下,元徽虽为皇亲,但纵容家奴,欺善扬恶,丧我民心,已至朝廷蒙羞。若不严惩,只恐民心不服啊!”见其他人不说话,武三思却忍不了,直接撸起袖子亲自上。这些年,他梁王在元郎君这儿吃的瘪,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直接撕破脸皮,毫无顾忌。

    目光冷冽地瞥了武三思一眼,皇帝不置可否,此人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体圣心。武略作沉吟方道:“食邑全部收回,这些年所有产出,翻倍赔偿与当地百姓。另,罚俸一年!”

    看得出来,皇帝这般决定,显然又是轻拿轻放了。不过,元郎君这一次,却是直接将脸丢到宣政殿上了。

    老实地谢恩,元徽无半点怨言。不过阴狠心态,却开始蔓延开来。手下一条狗,在外边打着他的旗号,逍遥自在,胡作非为,事发后让他来背锅买单,元郎君心里哪里能平衡得下来。这事,没完,垂头间,元郎君眼神中透着点“煞气”。

    “论赞婆之事,诸公是什么意见?吐蕃使者还在来京路上”小惩元徽一番,女帝才不慌不忙地议起正事。

    提及此,殿中气氛又恢复了肃慎。还是由武三思开口:“陛下,论赞婆如今毕竟是吐蕃国的叛臣,处置若有不当,很可能便引起两国间的战争,不可不慎重!”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实在捉摸不透女帝的心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武三思只能硬着头皮说:“以臣愚见,莫若将噶尔氏余孽尽数擒下,交与吐蕃人,以免引起两国矛盾。”

    朝廷若分鹰派、鸽派,武三思明显是属“鸽”了,主怂。对他的意见,女帝显然不满,她的大周堂堂天朝,泱泱大国,岂能如此慑于蛮夷之国。

    对其意见不做评价,武看向姚元崇:“夏官主兵,你是什么想法?”

    “吐蕃经此一变,内乱方休,岂敢轻启战端。相比于吐蕃,朝廷更需防备突厥,默啜立其子曰拓西可汗,部民西迁,野心之彰,昭然若揭。”姚元崇显然已腹稿,不假思索,将事情引到突厥那边:“朝廷,当善防之。”

    对姚元崇之言,武点头表示了下,又问凤阁侍郎魏元忠:“元忠你素以智计,有何想法?”

    魏元忠可是武身边的“老革命”了,有干才,当初替女帝解了许多难题,迁都、平扬州......虽几经沉浮,但总得圣心,每回朝,总居高位。

    闻问,魏元忠行礼答道:“吐蕃野心甚大,不知礼仪,不守信义。这几十年来,屡屡犯我国境,杀我士民。为我边患,数十年之久。论赞婆一行,纳与不纳,都改变不了吐蕃对我朝的威胁。禄东赞父子两代,皆有大才,方致吐蕃,猖獗若彼。论赞婆,当年于我国,亦是如狼如豺。如今,其既来归,吐蕃国内,再无我朝可忌惮者!”

    魏元忠的意见,已经很明显了,主接纳。而显然也说到女帝的心坎儿中去了,论钦陵、赞婆兄弟,当年可是给大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一度被皇帝视为大敌。

    而现在,当年的仇敌,前来依附,臣服称拜,这会极大地满足皇帝虚荣心。

    又问了问其他人,不过武神态间已兴致缺缺,显然,她老人家心中已有决定。

    “元徽,你说说看!”见着在那儿埋头“思过”的元郎君,武突然又问他。

    当所有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之时,元郎君并没多少不自在,直接拱手说道:“常有吐蕃攻我国境,掠我子民,异日,若得大周军队,攻入高原。赞婆等人,可为向导!”

    元郎君这话,有些提气,女帝哈哈大笑了两声,遍扫群臣:“诸公,朕这女婿,壮志可嘉否?”

    这便做下决定,根本不容武三思反驳,主接纳。

    “让河源军派人去迎接论赞婆,暂时安置与鄯州。唔,吐蕃的使者,让他来洛阳,不要坏了我天朝的气度!”武吩咐着。

    “是!”

    “陛下,为防万一,还请加强陇右警备。若果有意外,起战乱,朝廷不至手忙脚乱!”还是姚元崇,出言提醒。

    这是第二遍,武终于上了心,考虑了片刻:“卿之忧虑深远有理,陇西军事,当委何人?”

    说这话时间,女帝的眼神朝元郎君瞥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