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之中静了下来,扫了扫周边,简单地观察了几眼,狄仁杰是将所有人屏退于外,独留二人对面空间。
这架势,不一般呐
心中难免泛起些嘀咕,思绪微转,目光平静地瞟着狄胖胖,这老狐狸,又想干什么
“此前听狄春与元芳兄讲,难得蹭大人一顿饭”指着桌上并不算丰盛的酒食,元徽轻笑道:“算上洛阳那一次,这是您第二次主动请宴。元徽这心里,是受宠若惊啊”
嘴里小开着玩笑,神情轻松,然自开口,二人之间,明显少了几分熟稔,多了几分戒备。
“狄春这小厮,却是讨打,拿着我这点囧事,到此散播”狄仁杰随口责骂道,胖脸上却带着招牌式的笑容。
然对那笑容被后掩藏的东西,元徽不吝做些恶意的揣测。
配合着笑了笑,元徽端起酒杯,主动敬道:“大人既备好酒食,元徽就不客气了。请”
举杯相应,酒水下肚,打破了某些无形的滞涩,二者慢慢地进入了状态。
“元徽,你已及冠,竟还未婚娶,却是少见”嘴里随口扯道。
看了看老狐狸,元徽陪着其尬聊,指着舱外:“元芳兄年岁比我可长不少,大人或许当为他择一佳偶”
“元芳与你,可不一样”狄仁杰轻笑道。
露出点好奇的神色:“哪里不一样”
“身份不一样”狄仁杰那语气神态,似乎在向元徽暗示着什么。
元郎君面上惊奇更甚,似乎格外讶异:“大人,可不像是看重出生门第之人”
呵呵笑了两声。
狄仁杰拾起筷子,夹了几片莼菜入嘴,嚼了几口,继续做出一副闲聊的态度:“白日的事情,却是有趣”
“哦”元徽也夹了一片炒茭白,故作疑问:“大人嘴中趣事,所指为何”
眼神一凝,狄仁杰忽地盯着元郎君:“青龙伴驾之事,何等荒诞无稽,纵使能愚弄天下人,难道还能瞒得过你元徽吗”
听其言,眉头一跳,当即做出脸色剧变的样子,抬手匆忙止道:“大人不可妄言啊陛下乃真龙天子,方得神龙护佑。此话,若入得小人嘴,传到陛下耳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说着,元郎君还左右谨慎的张望了几眼,似乎在顾忌隔墙之耳一般。
元徽这副作态,惟妙惟肖的,狄胖胖眼瞧着注视了好一会儿,捋须笑道:“无妨,此间只你我二人,料想,不至有小人作祟吧”
“大人不担心,就好”元徽轻轻笑答道。
“扬州的酒,一向香甜,大人请再饮一杯”云淡风轻地,元徽又举杯邀道。
“江都那场风波,安排得不错”审视着元徽,狄仁杰随口道来一句。
闻言,杯至嘴边,动作顿了下来。元郎君倒不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莫名的心思转悠了几圈,继续着动作,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放下杯子,抬首,双目中泛着“茫然”:“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迎着元郎君那眼神,狄仁杰淡淡一笑,自顾自地缓缓道来:“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事情为什么就那么巧,皇帝出游,百姓告状,还直接指向颖王元齐自皇帝至江都后,一片安宁和谐,此前从未有告状之事,抑或民怨沸腾的征兆,这突然曝出颖王府虐役百姓,不觉得奇怪吗”
“而经查证,证据确凿,分属真实那何以之前江都一片祥和沈三等人前番屡次告状,官府碍于王府的权威不受理,颖王府何以不处理他们”
“皇帝到达江都之前,元府就得知消息了。既有那隐患,何以不早做准备,反而任由其于江都告举案发之后,颖王府又何以毫无动作,任由查证,甚至连基本的补救措施都未有。当夜,便匆匆觐见皇帝请罪”
目光平和地望着狄仁杰,这胖老头,说得满起劲儿的。
嘴角稍稍弯起,元徽淡淡一笑:“大人讲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究竟想要说明什么”
“怎么”狄仁杰眼神中的审视更加明显了,注视着元郎君:“凭元徽的聪明才智,听不明白”
“不明白”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一老一小,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狄胖胖方才小摇着头,感叹道:“颖王,现在应该叫颖公,是个聪明人啊”
“我父亲,一向聪明”元徽毫不脸红地夸着宗主。
并不管元徽的装傻充愣,狄仁杰招呼着,二人又对饮一杯。
“百年前,有一个名叫元不忌绝世高手,纵横江湖,所向无敌。巧得很,与你还是同姓,不知你可听说过”浅饮一口,老狐狸啧啧嘴,问道,几乎不掩饰两眼中的黠光。
骤闻此言,元徽心脏剧跳了一下,眨了几下眼,望着狄仁杰,反问道:“大人是从何处听闻此人的”
注意到元徽的反应,老狐狸的笑意浓了些许:“听说当年,元不忌便是铁手团的首领”
扯出铁手团了,狄仁杰那胖脸终于严肃了起来,目光稍凝,死死地盯着元徽。
强烈的威严气势,压迫而来,似乎逼着元郎君露怯一般。可惜,元郎君根本吃他这一套。
抬眼,淡淡然地迎着狄胖胖的目光,随口道:“看来,大人对铁手团的调查,进展不错啊,连百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情,都查到了”
元郎君表现出的漫不经心,狄胖胖并不以为意,随和道:“偶有所得罢了”
“铁手团,这段时间下来,日子很不好过吧”不待元徽开口,狄胖胖突兀道。
嘴一张,顿住了,微垂头,沉吟了一会儿,元郎君抬眼望着老狐狸,又再左右察看了一番。
元郎君的反应,落在狄仁杰眼中,他看到了怀疑、警惕、戒备,老狐狸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人,不会想学湖州对付许世德之时,来套我的话吧”唇角衔着微冷的笑意,元徽稍眯着眼,看着老狐狸。
见元郎君,从头到尾,都未有多少动容的表现,狄胖胖重重一个叹息。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神情间涌起一丝疲惫,狄仁杰看着他:“你我之间,竟至于此,从什么时候起”
“敬晖是为了报仇,你,又是为了什么”
“嗯”元徽腰背直了起来,依旧装着傻,充着愣:“大人,您在说什么末将不明白”
“翌阳郡主,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