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一摆,两个人就坐在衙门后衙小酌起来,“忧儿,你不会饮酒,那我就要教教你了,绿色的酒都是次品,咱们要喝就喝琥珀色的,你来看看。”
王县令递过一杯酒,正是所谓的“琥珀光”,琥珀说的是酒的颜色,莫忧拿过来一看,好嘛,不就是黄酒。
应该是上等的黄酒,隐隐泛着琥珀色,看上去黏稠浓腻,轻轻摇晃还会挂壁。
莫忧在王县令期待的眼神中尝了尝,嗯没啥辛辣刺激的感觉,反而觉得有点甜,就像是兑了糖精的假酒,或者说更像是后世的饮料,还是那种不太好喝的饮料。
“义父,你那是什么眼神”莫忧啧啧嘴,而后一饮而尽,这东西充其量也就是20度,比啤酒强不到哪里去。
刚刚一说要喝酒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要知道从古至今官员都是酒国战士,他着实是有点怕王县令会把他灌懵,但是现在就没有这个担忧了,这“琥珀光”是好酒,一共也没有多少,自己就是全喝了也不见得会有问题。
“你就不想咳嗦嗓子不痒痒”王县令抓着自己的脖子,做难受状,要知道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
“呃,甜甜的,还挺好喝的。”莫忧谢过小丫鬟,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
“真的”王县令学着莫忧的样子将自己杯中的琥珀光一饮而尽,眼中晶亮而后迅速萎靡,“我只是想给钱县丞制造点麻烦,谁能想到他竟然敢渎职。”
“当着吏部主事的面渎职啊,我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哈哈哈,真的服了”上面还没下来文书,但是钱县丞的命运是注定的,这让隐隐处于下风的王县令十分快意。
莫忧:“”
话题转移的太快,差点闪了莫忧的腰,他抬头看了看王县令的眼睛,已经有点朦胧了,“义父,你喝多了。”
“胡说,义父才没醉,咱们接着来。”说着又端起了第二杯酒,整个人摇摇欲坠,小丫鬟一会儿跑到左边,一会儿又跑到右边,看来是准备接住王县令。
王县令也是厉害,就这样愣是没倒下,“鳌,鳌儿在读书吗”
“嗯,又霸占了我的房间。”
“好,霸占的好啊,也让他沾沾你的才气,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呢”王县令嘟囔几句,趴在桌子上醉倒了。
莫忧赶紧起身和小丫鬟两人合力将王县令搬回卧房,然后又回到桌旁,开始自酌自饮,喝着喝着还笑出声,就这还小酌几杯呢
喝到酣畅之时,莫忧还窃了一首诗,“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酒不醉人人自醉。
时间走的很慢,莫忧已经开始渐渐习惯慢节奏的生活,整天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干劲,当然了这也跟天气有很大关系,眼看着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此时已是六月下旬,此六月非彼六月,大暑就在眼前。
“唉,还是没有楚雪的消息,真烦。”莫忧趴在冰凉的石桌上向左边挪了挪身子,身下的石头已经焐热,该换一个凉快的地方了。
随着莫忧椅在胜县传开,各种材质的桌椅陆续出现,这张石桌就安放在衙门的后院,就是上一次莫忧独自饮琥珀光的地方,原来是木桌,后来换成了这个。
“也不知道赵三郎他们到了没有,真是令人捉急”莫忧重新找到合适的地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双手手臂紧贴石桌,下巴放在手背上,开始研究地上的蚂蚁。
“一只蚂蚁,两只蚂蚁呼呼 o zz”
周主事这边带着工匠和守卫们星夜兼程终于回到都城,路上有事耽误了几天,还真有刚出道的蠢贼劫官道的,乱刀加身死的很惨不说,死后尸体还被扔在一座小山包上用来警示后来者,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倒是让赵三郎等人沾了光,一路上畅通无阻。
朝廷多次派人催促,一路上护送的守卫都换了三波,最后干脆换成千牛卫,要知道那可是专门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精兵。
周主事位卑职小本以为还需要等候传唤,没成想有那一车细盐开道,他竟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接来到大殿之上。
大殿不是平时上朝的宣政殿,而是含元殿,是每逢元旦、冬至,皇帝举行大朝贺的地方,从这就可以看出这细盐的制法得到了多大的重视。
文武百官翘首以待,时不时的小声议论,小皇帝也是一身盛装坐在龙榻上装门面,帘后坐着主政的太后,龙椅下面还摆着一张类似担架的床。
床上躺着正三品千牛卫大将军,武虎臣武大将军,他还是太后的亲哥哥,虽然病重一双虎目中仍不乏凶光,虎病威犹在。
周主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在这么多高官面前仍然心里没底,哆哆嗦嗦的弓着身子,勉强保持着口齿清晰,“臣吏部主事周青山拜见圣上,拜见太后。”
接下来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安静到周主事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冷汗也开始凝聚,他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也不敢抬头,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文武百官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刚才的议论纷纷,直到武大将军指了指小皇帝,一潭死水的朝堂才重新拥有了生气。
正襟危坐,神游物外的小皇帝一愣,疑惑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武大将军声音微弱,但是吐字清晰,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小皇帝得到武大将军的准许,又扭过脖子看向身后,“母后”
“皇儿已经成年,如此大事你就做主吧”
“这孩儿年幼,还什么都不懂呢,母后”
“你来做主。”太后又说了四个字,然后就闭口不言。
小皇帝求救似的又看了一会儿帘子,这才重新坐正身子,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睁着无辜的眼睛望向文武百官。
为首的几个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卧在病床上的武大将军,均是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一个老的快要走不动道的老臣站了出来,冲着小皇帝拱拱手,“圣上,让周主事制盐吧。”他实在不愿意让这种尴尬的场面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