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泉眼有水涌出,手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斥力,还有一些则是出口,水道里的水流非常混乱,穿梭其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玄妙感,就像进行了一场按摩。
这里的水道很混乱,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几乎没有一条笔直的通道,到处都是岔路和弯折,虽然被水流打磨得没有棱角,也有格外宽和格外窄的地方,每前进一米都是全新的,没有生命却有着别样的乐趣。
我的恐惧感渐渐消除,仿佛化身为一条鱼,随着水波畅游,这是一处生平仅此一见的奇观,若是再亮一点就好了。
我们游了很久,憋着的那口气早已用完,渐渐地,我甚至能听到附近的泉眼里流水的声音,有些水流的速度格外快,声音也很急促。
每股水流的温度都不相同,有凉有热,有时候两个相邻的泉眼流出的水也能相差很大,即使厚实的潜水服大大削减了感知,也能感受得出。
世界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地方,我想着,前方的十九却身体一顿,停了下来,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偏着头向一侧靠拢,想要看一看。
十九没有动作,水流也没有很大的变化,神哥肯定不是在和某个东西搏斗,我正疑惑,只感到一股极热的水流迅速从前方袭来,瞬间包裹了全身。
好烫
饶是被潜水服包裹,灼热感还是让我忍不住“嘶”了一声,这股水流最起码也有八九十度,若是没有潜水服,我此刻肯定全身的皮都被烫掉了。
十九又开始前行,滚烫的感觉渐渐消退,我能感受到从后面传来的波动感,还隐约听见老黄骂了一声。
向前不过数米,水的温度明显高了很多,十九的速度突然加快,我也赶紧跟上,周围的水流都是热的,眼看着前方的灯光拐了个弯,我看到左侧一个不过巴掌大的泉眼突然冒出一阵气泡,随即便是一道急促的哨响,我暗道不好,却又没法躲,一道极速冲来的滚烫水流冲了我一身。
靠
我也忍不住叫出了声,只觉得左半边身体都麻木了,很快麻木感退去,变为火辣辣的疼痛,还带着刺痒感。
我忍不住蜷起手臂去摸,偏偏潜水服厚得要命,根本没什么感觉,只知道一碰就疼得要死,前方的水流温度明显低了些,我用出全身力气向前游去,这里应该是一片水下间歇泉,说不定等下还会有灼热的水流袭来。
十九的速度很快,老黄他们肯定也意识到了,紧紧跟来,我能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变化,应该还有间歇泉喷发了,只是没喷在我身上。
幸亏有这超厚潜水服,不然我们肯定会被烫死在这里,这是神哥要求的装备,他早就知道会遇到这种状况,我心里堵得慌,不管他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肯定没有这些装备,他是怎么在滚烫的水流里穿过的,这里又那么深,现在最起码也过去了二十分钟,他那一口气憋了有多长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他身上除了腰间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也丝毫看不出烫伤的痕迹,他上次来应该也有防护,只是没墨家的那么有针对性吧。
我想着,心里不是滋味,这里不是没有危险,只是神哥提前帮我们试探过了,现在看来没什么,若我们真的毫无准备地下来,肯定会死在这里。
前方的水流渐渐变凉,周围还有泉眼,流出的却都是凉水,我看到泉眼的数量在变少,不知是不是快到尽头了。
我早已记不清游过多少岔路,也完全分不出方向,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前方的水道变窄了,我远远看到一块突兀的岩石从水道顶部垂下来,把水道遮了一半,前方的水流很混乱,我们都停了,不知神哥在做什么。
很快他的灯光就消失了,下一个是十九,他把背包取下,贴着水道底部挤了过去,其实这里的宽度还好,但我们背了太多东西。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取下背包先塞过去,水道已经很窄了,这一番折腾实在费劲,不知出了多少汗,我把头从岩石下方伸过去,发现前方的水道开阔多了,能并排游下三四个人,此刻十九和神哥转过头来,一人拉着我一条手臂向外拖。
后面的老黄也在推我,我贴着水道底部像虫子似的蹭来蹭去,十九明明比我壮,怎么过得那么轻松,换成我就跟要死了一样。
我的关节都快被他们拉脱臼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过去,全身更是被汗湿了个透,防护镜片上都蒙了一层水雾。
老黄过得更费力,我们三人抓着他拼命地拉,比我自己挣扎的时候还受罪,隔着迷蒙的防护镜,我看到老黄满眼都是生无可恋,橡胶潜水服和粗糙的水道底接触,几乎把潜水服磨掉一层才拉过来。
阿川他们过得很快,泥鳅一般就窜了过来,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我们把背包背上,继续向前。
这里的水温明显低了,很快我的汗就变成了一层湿漉漉的冷水,刺激着烫伤的皮肤隐隐作痛,水流的冲击感渐渐消失,周围只剩下指头大的泉眼,很多都没有水流出。
我们两人一排向前游去,我看了一下两个氧气瓶,其中一个的氧气已经用掉大半了,但这条水道还没到尽头。
如果皇陵沉在水底,恐怕我们根本没多少时间探索,如果氧气真的都消耗完,就只能另找出路,怪不得我们要带上,说不定出去就得靠它们。
这次行程很危险,还不知陵墓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单是进出就足够要我们的小命了,我心中的侥幸彻底打消,此刻吸了一大口气,又一次开始憋气,氧气必须节省。
水道开阔,我们的速度也加快了,阿川代替老黄游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肘带着我前游,我扭头看去,小七和十一也一左一右地拉着老黄,我们的速度快得惊人。
岔路也少了很多,水温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水道的岩石上覆满了冰,潜水服里的汗水似乎也冻成了冰,皮肤的烫伤已经不重要了,我全身的骨头都被冻得隐隐作痛,身体渐渐麻痹,这是冻死的前兆。
激烈的运动也无法消除寒冷,周围的冰越来越厚,已经看不清岩石的色彩了,这里简直就是阴阳二气瓶。
我心中慌乱,眼睁睁地看着氧气瓶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水道里不时出现浮冰,又潜游了约七八分钟,眼前豁然开朗,我们进入了一个百来平米的冰湖,我抬起头向上看去,只见头顶是一层白色的坚冰,冰湖的另一边水面则布满了一块块浮冰,随着我们的动作一起一伏。
是出口
总算出来了,神哥向上游去,十九也来拉住了我,带着我上浮,不过五六米的距离,我们就冲破了一层薄薄的冰壳,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很大的冰洞,约有两千平米,探照灯照去反射出无数道光芒,将整个冰洞照得有如白昼,熠熠生辉,神哥把我拉上了岸,脚下也是坚实的寒冰,我却被头顶吸引了目光。
只见头顶离我们约十米高的冰层中冻着一具巨大的骸骨,这是一个似鸟非鸟的古怪生物,冰洞恰在它身体下方,巨大的骨骸比洞顶还大,一半骨骸露出冰层,一半结结实实地冻在冰里,就像一只俯冲而来的巨鸟,压向我们。
我没法形容这种磅礴的气势,它实在是太大了,双翼展开足有五十米,但在身体下方却看不到鸟类的爪子,它的身体下半部完全露在冰层外,我仔细看了很久,也没看到它的腿,不知是碎掉了还是本来就没有。
它的头骨也有一半露在外面,和我熟知的鸟类完全不同,更像是长了角的蜥蜴,我不了解动物的骨架结构,也能一眼看出不对劲。
这具骨骸保存得非常完好,偏偏腿骨不见了,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尽管已死去多年,却好像还活着,我仰头看着便觉得心惊胆战,好像它随时会低头把我叼走。
所有人都上来了,一时无人说话,全都被这具骨骸吸引住了,我看向阿川,只见他眼里全是惊疑,好像见到了绝不该出现的东西。
“靠,这是什么”老黄的声音闷闷的。
没人回答,神哥已经把潜水服脱下,其他人也陆续开始,只有阿川还在仰头望着,我看了一眼氧气瓶,一瓶完好,另一瓶几乎用尽,老黄的更夸张,一瓶完全用光,另一瓶也用了一小半。
幸亏陵墓不是在水里,那边阿川也回过头来,看向神哥:“这是什么”
世上竟还有阿川不知道的东西,神哥对着他摇头,没开口,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阿川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没有追问,而是来了一句:“果然如此。”
“什么这是什么”我的好奇心被激起,看他那样子应该知道。
“荆棘鸟。”阿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