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慢慢起身穿鞋,我觉得我有必要和老黄说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或许就像出门前要和家人说一下,类似这种心情吧,人总是要抒发一下的,我不能告诉墨家人,也只有这一个朋友了。
我把手机扔在床上继续充电,钱包在这里也没用,不如放在里面,我该把背包还给他。
我走到门边,手停在门把手上又放下了,老黄的确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但他也是墨家幕僚,我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别说只是个幕僚了,他就算是墨家高层,也是站在我这边的,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墨家的一份子看,这不昨晚还偷偷把青铜片拿出来了,他心里要是有一丁点自己属于墨家的意识,也不会这么干。
老黄就是老黄,不管在什么环境都限制不了他本身,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他的,活得潇洒自在,我从前的担忧根本就不存在,他就算当了墨家幕僚,本质也没变,如果墨家知道了这些事,怕是要气得吐血。
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幸灾乐祸,墨家哪里是找了个幕僚,分明是收了个间谍。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走到老黄门前敲门,敲了有十几秒都没见动静,我不由生疑,难道他不在房间里
“妈的,谁啊这才几点”老黄的大嗓门隔着门板冲进耳朵,冷不丁吓了我一跳。
“是我。”我的声音弱弱的,我都忘了现在还是清晨,老黄的生物钟肯定比我准,现在还不到起床的时候。
“大泽”
老黄的声音立时变了,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他肯定在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正想着,只见眼前的门呼地一下开了,带起一阵风。
“你怎么了伤口疼”老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我无奈地说了一句,老黄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还光着膀子,怎么看都是他比较狼狈。
他的目光停在我手上,愣了一下,声音有些不自在:“这不是我的包吗”
“是,他们还给我们了。”我从他身旁挤进房间,也没客气,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
“怎么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还给我们了”老黄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此刻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来。
“我们现在又不用封闭训练了,他们凭什么不还给我们你就是个幕僚,我连幕僚都不是,还我们应该的。”
老黄一怔,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他肯定也像我刚听说这个消息时那般不自在,他对墨家的感情应该和我差不多。
“哦,是应该的,”老黄情绪不高,接过包翻了一下,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大泽,其实这次要不是为了救你,他们根本就不会让我参与,都是被我闹腾得受不了了才答应的,你训练了那么久好歹用得上,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用我,从一开始我就是陪着你去的,其实我不训练也行,他们就是怕我太无聊。”
这次轮到我发愣了:“什么意思谁跟你说的他们那时候明明说的是让你好好练习,以后自会有用。”
“都是搪塞,我又不傻,哪能看不出来他们是怕你坚持不下去,又怕你不合群难受,所以才带上我的。”
“谁说的”我已经有点恼了,这样根本就是在否定老黄的价值,他明明比我厉害多了。
老黄看了我几眼:“没人说,我真是,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忘了忘了。”
这家伙
“你说清楚,谁说的我去骂他,是不是阿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这么无聊你才是墨家的幕僚,比我有用多了,他们才不会随便收个幕僚。”我越说越来气。
“别瞎猜行不真没人说,我自己猜的,而且我这个幕僚”老黄说到一半却不肯说了。
这个表情我很熟悉,当初我们刚从溶洞里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表情,落寞又无奈,我一直觉得他是被墨家逼迫着当幕僚的,那时候就窝着一股火气,现在这副表情又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只能是墨家的问题,我不知道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老黄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幕僚,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都是为了骗我,他们藏了一个秘密,而现在它又一次浮现出来了。
阿川明确告诉过我有秘密,但就是不能说,连老黄也缄口不言,再想想他刚刚说的话,他肯定不是心甘情愿做这个幕僚的,墨家也不是真的需要他,只是因为某个原因,他不得不挂上墨家幕僚的名头。
我不愿重提旧事,还是这样一件不开心的事,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太久了,老黄刚刚说的本和它无关,但我却直接想到了它,虽然时间过了很久,它却一直是我心中的刺。
老黄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是他唯一隐瞒我的事情,他已经搪塞很多次了,还不如阿川直接说不能告诉我来得爽利,每一次想起我都如着了魔般地拼命探寻真相,但这一次不会了,我不想再提,我明知道这是老黄不愿面对的事情,我也该守护他一次。
“算了,我回去了。”我迅速转身离开,我怕自己忍不住刨根问底。
“嗯。”老黄也没拦我,应了一声就去给手机充电。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贴着门滑坐在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件事就是一道沟壑,硬生生地把我俩分开了,没有它哪里都好,一旦聊起这件事就注定没法谈下去,我相信老黄是有苦衷的,也一直在等他主动告诉我。
“我擦”
走廊对面传来老黄的声音,传到耳中已经很微弱了,我们当初是被敲晕带去无名岛的,我没什么朋友,他却不一样,他还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突然失联了一年,那些人说不定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他手机里会有多少未接来电了,再想想自己,突然觉得有点悲哀,没想到我活了二十多年,到最后竟然还是只有他一个朋友,当初因为血咒和所有人都断得干干净净,现在却感到孤独了。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因为有老黄,哪怕不联系任何人都可以,现在和老黄之间有了裂痕,孤独感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我长叹口气,只听到门外传来老黄的笑谈声,他肯定在给曾经的朋友打电话,我听不出他的笑声里有几分真假,就算离开俗世一年,他也不会有任何不适,随时都能重新融入进去。
我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他都没想着我,我还惦记他做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我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着空荡荡的联系人列表又是一阵失落。
老黄那边还没完了,声音越来越大,很明显联系的不止一个人,我有点烦躁,他怎么能过了一年与世隔绝的生活,还能谈笑自若
或许只有天赋才能解释吧。
还是没有网络,我点开了电子书,在一片琳琅满目的书名中犹豫不决,最后到底是没点开,我现在心烦意乱,哪里看得进去。
我一眼就看到了屏幕角落的切水果游戏,不假思索地点开,手指在屏幕上乱七八糟地划着,好像划的不是手机,而是老黄的脸,我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此刻就像发泄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电话粥总算停了,我的手一抖,屏幕上顿时出了个大大的“gaover”,周围太静了,我竟有些不适应。
我扔掉手机,坐在床边愣愣地发着呆,我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呆坐着,出神的感觉很像在高中课堂的时候,好像一瞬间回溯了很多年。
吃饭,玩手机,睡觉这几件事贯穿了接下来的生活,墨家人还是遵循每日一餐的规矩,我却不用,但身体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我每一餐都吃得很少,后来干脆告诉他们还是每日一餐就好,但他们没听,依旧按照三餐的标准给我送来。
九餐了,我随便拨拉了几口眼前的饭菜就推到一边,已经三天了,我一直憋在这个小房间里,老黄没来找我,也没发出声音,我连他是不是还在房间里都不确定,来送饭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年纪不大,和十一差不多,怯生生的,每次我看他都会别开目光。
我问过他几句,他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后来我也懒得再问,十九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直不见踪影。
那个地下要塞到底有多复杂,值得他们搜查那么久我真想飞过去看看,我知道他们有多谨慎,如果我是那个人,一定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最隐蔽的地方,他们肯定在一点点排查,说不定连墙壁里都没放过,直接拆了它也有可能。
我每天都在希望和失望交替中度过,我明知道担忧什么都解决不了,还是没法控制自己去想,我已经忘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现在的生活和被绑架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