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唐崇信被钱司令训斥了一通之后,唐崇信就开始惶恐起来,他隐约感到上面可能要牺牲他,拿他当挡箭牌,因为目前滔滔滚滚的社会舆论让当局颜面尽失,骑虎难下,这种情况下,若是释放彭若飞,上面心不甘情不愿,到时候一定会拿他撒气;若是处决彭若飞,那汹汹舆情会让当局难以抵挡,最后找个替罪羊当挡箭牌,而他这个始作俑者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替罪羊了,无论是何种结局,他都是一枚弃子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唐崇信也难逃此厄运,彭若飞被处死之日也许就是他唐崇信被抛弃之时。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他只好再找个替罪羊。
看着龚培元的背影,唐崇信叹了口气,龚培元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但此时他只能让他去背黑锅,充当那个替罪羊。
龚培元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想了想,马上制定了一个处决彭若飞等人的方案,随后他将这个方案送交唐崇信。
唐崇信看完之后,同意了龚培元的方案:“就按你的方案去布置吧。”
龚培元点点头,出去了,随后他去布置任务了,他先将这六名共党分子都集中在一个牢房内,随后跟狱卒交代了一下,狱卒点点头。
下午五点半开饭了,狱卒分批依次打开各牢门,各个囚室的囚犯排队打饭,十分钟之后,囚犯将吃剩的饭菜和碗筷放入大木桶里,返回牢房,随后狱卒落锁关闭牢门。
但彭若飞发现今天他们的这间囚室狱卒并未像往常一样关门落锁,他觉得有些蹊跷,今天上午,囚室里又进来了三名犯人,一问彼此,才知道都是自己人。当时彭若飞就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间将他们六名共党分子都关在一个囚室里呢难道不怕他们在一起密谋些什么吗
而此时,囚室的门没落锁,是狱卒疏忽了吗,还是有意为之呢彭若飞忽然意识到了敌人想要以越狱的借口来屠杀他们六人了。
“不好,敌人要动手了。”
彭若飞话音刚落,就听见牢房外的走廊上一阵脚步声,行刑队的人马上来到了彭若飞等人的这间囚室前,随后将牢门一脚踹开,端起机枪朝里面一阵扫射
囚室里的六人纷纷饮弹倒下,牢房内血流成河,彭若飞身中五六枪,其中两枪击中了他的胸口,彭若飞倚靠在墙上,墙上一片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
唐崇信将龚培元所写的关于击毙越狱囚徒的报告呈交给了钱司令,钱司令看到报告后,连连点头:“不错,唐处长,你这件事干得很漂亮,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我也可以给那些人一个交代了。”
“那些人的尸体怎么办”唐崇信征求钱司令的意见。
“通知家属来认领吧,要是我们把他们随便处理了,那些人的唾沫星子要把我给淹死了。不过唐处长,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你可以趁此机会”钱司令在唐崇信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好的,卑职明白了,不过,那个彭若飞好像没有相关的家属信息。”
“那就在报纸上登个认领尸体的启事吧,只要有人来认尸就行。”钱司令的嘴角边挂着一丝阴冷的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报童沿街大声叫卖:“最新消息,囚犯昨晚越狱,已全数被击毙,最新消息,囚犯昨晚越狱,已全数被击毙。”
康钧儒正在打领带,听见报童的叫卖声后,连忙下楼去买了一份申报,他打开报纸一看,上面斗大的字写着:昨晚淞沪警备司令部发生部分囚徒越狱,警方采取雷霆手段击毙全部越狱囚犯。
康钧儒心里咯噔一下,随后看见报纸上还刊登了六名被击毙囚犯的照片,康钧儒一眼就认出了彭若飞的遗体,他双手颤抖着,双唇紧咬着,努力克制着自己,转身上楼,回到了房间里,关上房门之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脸埋在双手里,声泪俱下,涕泗滂沱,痛哭不已。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则消息令社会各界哗然,舆情汹汹,群情鼎沸,许多人对这次越狱产生了质疑,认为这是栽赃陷害,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因为大家都认为彭若飞在社会各界的奔走呼吁下,即将被释放出狱,他怎么可能在此当口去越狱且从当初共党发表的声明中得知,彭若飞在狱中遭受了酷刑的折磨,一个不能行走的囚徒如何能越狱这分明是当局想借越狱之名,行枪决之实,因而纷纷要求彻查此事,严惩凶手。
我党的中央领导也获知了这个消息,感到非常震惊,马上在报上发表文章,深切缅怀遇害的同志,颂扬他们的浩然正气,强烈谴责敌人的倒行逆施,血腥镇压。
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上面便派监察部的人下来进行实地调查,钱司令把责任推诿给了唐崇信和监狱典狱长,而唐崇信事先已预估到钱司令会让他去背这个黑锅,所以留了一手,他向监察部的人出示了龚培元的行动方案,并暗示此方案已获钱司令的恩准。监察部的人权衡再三,最后决定给钱司令记过处分,将唐崇信降职处理,而龚培元则被当作替罪羊而获刑,被下了大狱,当然罪名并非是蓄意谋杀,而是处置失当。
这样的轻描淡写的处理意见当然难以服众,因而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游行抗议,要求严惩凶手,淞沪警备司令部派出军警予以镇压,一时间上海街头又风声鹤唳,肃杀一片。
康钧儒见报纸上还刊登了认领遗体的启事,他想要前去认领,但又担心敌人会以此作为诱捕共党的圈套,所以一时间踌躇不前,他决定与谭鸿铭商议一下,于是便收拾了一下,前往采韵书场。
谭鸿铭也从报纸上得知彭若飞等共产党员惨遭屠杀的消息,悲痛万分,康钧儒的到来,让两位铮铮硬汉不禁又泪流满面,悲愤不已。
“钧儒,若飞已经没什么亲属了,云麟也不在这儿,我们要替云麟将若飞的遗体领回来好好安葬。”谭鸿铭把泪水抹净,红着眼睛说道。
康钧儒点点头:“我们当然要把若飞的遗体认领回来,但我担心敌人会以此为陷阱,诱捕前去认领遗体的同志,否则我早就去了。”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确实得防着敌人这一招。”谭鸿铭听康钧儒这么一说,觉得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也许敌人正布下天罗地网,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想起一个人来了,也许他能帮我们把若飞的遗体领回来。”康钧儒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