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培元每日总要过来问问上官谦彭若飞的身体状况,上官谦派一个护士每天在门口张望着,若是看见龚培元进医务科了,便立刻通知他,随后他马上向病房内护士使眼色,护士便赶紧通知彭若飞,让他躺在床上假寐。
上官谦担心一旦龚培元见到彭若飞身体已经有些恢复了,就会马上把他送进刑讯室里严加拷问,所以就想以这种拖延战术让彭若飞晚一点进刑讯室,虽然上官谦知道这只不过是障眼法,权宜之计,但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让彭若飞躲掉刑讯,所以能拖一日是一日,能拖一时是一时。
龚培元走进病房,见彭若飞侧躺着,双目紧闭。
“上官,这都过了十天了,怎么我每次来,这人总是昏睡着,他这些天就一直这样吗有没有清醒的时候”龚培元觉得挺纳闷的,为何每次来病房,这个彭若飞都是双目紧闭,没见过他醒来的时候,让他也无法判断这个彭若飞的身体到底能否经受得住审讯。
“大多时候都是这样,我怀疑是当初江西的那些家伙给他上电刑时,把身体和脑子都电坏了。”上官谦编了个缘由来搪塞龚培元。
龚培元一听,很是惊讶:“啊脑子也电坏了吗”
“我觉得是,否则怎么会一直昏昏沉沉的呢你来看。”上官谦把龚培元拉到彭若飞面前,把彭若飞的手腕上和脚踝上的焦斑指给龚培元看:“你看,这就是上电刑时产生的焦斑,你懂的,要是皮肤上呈现这种紫黑色的焦斑,电流得多大,会给人体器官造成怎样的损害我估计是上电刑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对他的大脑产生了麻痹作用,所以就一直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
龚培元当然清楚电刑会对人体造成怎样的危害,他嘴里嘟哝了一句:“那帮瘪三,不知轻重,现在好嘞,脑子坏忒了,还怎么审啊”
龚培元把上官谦拉到一边:“上官啊,想想办法,有什么药物能把他的脑子激活起来”
上官谦无奈地耸耸肩:“我们这里的药品本来就比大医院少多了,治疗脑子的药更是少之又少,我也无能为力呀”
“奶奶的,好不容易弄了条大鱼回来,现在快变成死鱼了,我千里迢迢把他接来,难道是让他上疗养院的实在不行,给他打点强心针,让他尽快苏醒过来。”龚培元恨恨地说了一句,他现在对戴天旭和鲁克明二人可是恨之入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这么重要的犯人,却被搞成活不活死不死的模样,他手上有多少案子要等着这个彭若飞开口才能解开,若是这个彭若飞一直这样下去,那他可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龚科长,这强心针是不能乱打的,这要出人命的。”上官谦一听,吓得连连摇头。
龚培元横了床上的彭若飞一眼:“奶奶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是一个废物,上官,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要还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给他打强心针,能得到多少口供算多少。”
龚培元说完,气呼呼地走了,上官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他这招也用不了多久了,这个彭先生迟早是要被送去刑讯室的。一想到这儿,上官谦的神情又黯淡起来了。
“上官医生,多谢你为我打掩护,让我又多过了一天不那么痛苦的日子。”彭若飞向上官谦致谢。
“谢什么呀,这招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你没听他说,如果你还是这么昏睡着的话,他打算对你使用强心针了。这强心针能迫使你肾上激素猛增,大脑暂时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但这种针剂很危险,剂量也不好把握,弄不好会死人的。”上官谦把他的担心告诉了彭若飞。
“反正我迟早是个死,早一天晚一天对我来说有何区别”彭若飞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上官谦听后,赶紧劝慰开导彭若飞:“彭先生,你可别这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珍惜生命。”
“非我不想珍惜这条命,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话,肯定会有取舍。”彭若飞目光坚定地说道:“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更值得我去恪守。”
“有什么东西比性命还重要呢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生命应该是第一位的。”上官谦眼中充满了疑惑,在他看来,生命才是至高无上的。
彭若飞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深邃,悠悠地说道:“道义,信仰,气节。他们想用各种手段逼迫我,无非是想要我背弃这些,但在我看来,这些东西远比性命更重要,更值得去坚守,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彭若飞就像是位殉道者,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和执念,能为此赴汤蹈火,九死一生而无怨无悔。
“彭先生,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有些不懂,我只知道,一念之差,将会悔恨终生。人的生命仅有一次而已。”
“一念即永恒。英雄生死路,却似壮游时。有人愿意像蝼蚁一般苟活于世,但也有人情愿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去感染他人,增添光明,我愿意成为后者。”彭若飞平静地说道,但在上官谦听来则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令人振聋发聩。
“彭先生的节操和情怀果然是高耸入云,我上官谦自愧不如。”上官谦对眼前的这位气宇不凡的彭先生肃然起敬。
三日后,当龚培元再次出现在医务科时,却发现彭若飞坐在病床上,双目炯炯地望着他。
“哦,看样子这几天恢复得挺不错的。我看可以进行审讯了。来人,把彭若飞带到审讯室去。”龚培元朝两名随从挥了挥手。
两个随从很快走了进来,打算把彭若飞从病床上拖起,被上官谦制止了。
“龚科长,这个病人身体还没复原呢,不能这么死拽硬拖的,你这样做不是把我近半个月的努力都白费了吗来来来,拿一副担架去,免得你们把我的病人又给弄伤了。”
上官谦说着,到隔壁房间里拿了副担架过来:“这个犯人的身体现在就像是瓷器,得轻拿轻放,不得动粗,否则就碎了。”
“上官,你也真是讲究,一个犯人值得你这么精心伺候着吗”龚培元嘴角微微一扬,摇了摇头,他感觉上官谦像个事妈,过分讲究了,也不看看对象。
“龚科长,在我们医生的眼里,没有犯人,只有病人。”上官谦一脸严肃地望着龚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