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梁一龙爽朗的笑声:“二龙,军师,你们回来啦一路辛苦,快歇歇脚。”
这个二龙就是当初在校场上那个黑大个,而那个军师就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位文绉绉戴眼镜的先生。当初凌云鹏和军师二人共同商议劫法场的方案,大家分工明确,军师负责去校场西侧放枪,引起人群骚动,吸引日军注意力;而二龙则负责用飞镖割断绳索,随后策应军师;云鹏负责破坏日军卡车的油箱和摩托车的轮胎,随后和金锁一起把秦守义从绞架上解救下来;草上飞则负责从校场东侧策马接应。这几个人彼此配合默契,一气呵成。所以这次解救秦守义的行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敌人措手不及,非常成功。
“大哥,我们回来了,那个假李逵怎么样啦”梁二龙一回来就惦记着这个秦守义。
“正和凌少在唠嗑呢,你还别说,这小子还真不是孬种,打着我的名号杀鬼子,让我草上飞的名头更响了,以后咱也以杀鬼子为业。”梁一龙似乎受了秦守义的启发,打算效仿秦守义,以杀鬼子为己任。
“是啊,大哥,你没看见,在校场上,大家伙都为这个假草上飞叫好呢,我站在那里听了,那叫一个得意啊。他还真给咱露脸了。这次啊,是咱们沾了这小子的光了。”二龙眉飞色舞,喜不自禁:“我去会会这个假草上飞。”
二龙说着,走到大当家的屋前,掀开门帘:“呵呵,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草上飞啊你要真的是草上飞,那我们是谁呀”
秦守义一见来人,连忙起身跪拜:“好汉在上,请受守义一拜,我冒用了大当家的名号,请多海涵。”
二龙哈哈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我大哥说了,你这回冒用他的名号用得好,给咱青峰岭的兄弟露脸了,以后咱也要开始打鬼子了,否则对不起草上飞这仨字。”
这时,军师和梁一龙也一起进来了。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我秦守义无以回报,今后愿效犬马之劳。”秦守义向这些草莽英雄磕头致谢。
“这位义士,言重了。”军师走上前去,把秦守义搀扶起来:“你看看,你这浑身的伤还没好呢,别再跪拜了。快躺在床上歇息吧。”
军师真名叫游勇,梁一龙常常跟大伙儿说笑,说水浒里的军师叫吴用,我的军师叫有用,比吴用强多了。
游勇原先家境不错,自小念私塾,能识文断字,后来因为家里遭了水灾了,家中田地尽毁,因而家道中落,再后来闹饥荒,他也就到青峰岭落草为寇了。
“来来来,为庆贺守义兄弟劫后余生,今天我们青峰岭要大摆酒席,喝他个痛快。”梁一龙提议道。
“好好好,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今天大家要一醉方休。”二龙立马响应。
“大当家的,我这兄弟就在你这儿养伤,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他走,你看行吗”凌云鹏征求梁一龙的意见。
“没问题,你放心,我一定好吃好喝招待着,等你再来接他时,一定比现在胖一圈。”梁一龙豪爽地答应了,随后转向秦守义:“你放心在我这儿养伤,我这儿除了女人没有,其他的都有。”
秦守义一听,脸“唰”地红了。
“哈哈,看来还是个雏。走,喝酒去。”梁一龙招呼着大家伙。
自打从校场回来,秦守仁就一直处于既亢奋又失落的情绪中,亢奋的是秦守义居然能够大难不死,死里逃生,失落的那些前来营救秦守义的人一看就是土匪山贼,他的二弟终究是与这些人为伍了,落草为寇了。秦家世代书香之家的盛名从此不复存在了。
“爹,刚才校场上被吊在绞架上的人是不是二叔”思明歪着脑袋望着秦守仁。
“不是,你看走眼了,他怎么可能是你二叔呢他是草上飞,是山贼,是土匪。”秦守仁竭力否认。
“可是爹,我也觉得他跟二叔长得好像,我看见他额头上有块疤。”思惠也认定那个上绞架的人是秦守义:“二叔的额头上不也是有块疤的吗奶奶说那是二叔小时候太顽皮,从树上摔下来后留下的。”
“那人被打得满身满脸的伤,就你眼尖,看到了他额头上的疤,就一口咬定是你二叔我脖子上还长着痦子呢,那是不是外面所有脖子上长痦子的人都是你爹啊”
思惠见父亲这么一说便不吭声了。
“好了好了,别缠着你爹问这问那了,思惠,思明,到后院喂猪去。”月茹连忙把两孩子撵走,他知道秦守仁现在心绪难平。
秦守仁之所以在两个孩子前矢口否认那个草上飞就是秦守义,当然是为了避祸,万一这俩孩子口无遮拦,则祸从口出,一家子都要被连累,今天伊藤在校场上叫嚣着凡是包庇窝藏抗日分子者与案犯同罪,杀无赦,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这草上飞就是秦守义。
可问题是,连距离高台那么远的他们一家子都一眼认出了守义,那站在台上的冯德贵和苟顺二人会认不出来吗虽然当时他们没有拆穿,但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难保他们不在伊藤面前进谗言,或是以此为把柄来讹诈自己。看来得想好对策应付这俩狗汉奸。
秦守仁正盘算着,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他估计肯定是这俩家伙找上门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门外传来了结巴声。
“秦秦保长在在家吗”
“听你说话可真够费劲的,还是我来敲门吧。”冯德贵把苟顺一把拉到后面,随后用力捶门:“秦老大,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呢,快出来开门。”
秦守仁连忙往床上一躺,额头上搁了块冷毛巾,随后示意月茹去开门。
月茹跑进院子:“来了来了,谁呀,别敲了,这门都快被敲坏了。”
月茹拉开门栓,一见是冯德贵和苟顺二人:“原来是冯老爷和苟顺兄弟,你们有啥事啊”
“我找秦老大说事。”冯德贵说着就要往里闯。
月茹连忙拦着冯德贵:“冯老爷,我们家守仁病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秦秦保长病了”苟顺一早就听秦守仁说自己病了,现在见他媳妇也说秦守仁病了,估摸着秦守仁是真的病了。
“是啊,昨个就发烧了,今天一大早又站在毒日头下这么长时间,回来后就又吐又泄的,热度又窜上去了。我正准备给他刮刮痧呢”月茹想要快点打发这两人,便把秦守仁的病情往重里说。
“没事,我就几句话,不耽误你给他刮痧。”
冯德贵说完,抬脚就往里走去,推开房门一看,秦守仁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冷毛巾。
“哦,秦保长病了,唉,还是你病了好啊,你这一病,就不用去挨伊藤那小子的训了。”
“冯爷说笑了,我正难受着呢。”秦守仁有气无力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看看,你看看。”冯德贵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到现在这红印还退不下去呢,伊藤这小子,出手还真重,扇得我两眼直冒金星。”
“我我也是,真真他妈的倒霉,好好事都轮不到我,挨挨揍倒倒是逃不掉。”苟顺把脸凑到秦守仁的眼前,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巴掌印。
“唉,日本人喜怒无常,让两位受委屈了。”秦守仁敷衍地安慰了他俩一句。
“不过话说回来了,今天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被气疯的。你说,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个土匪简直是吃了豹子胆,硬生生地把一个已经上了绞架的死囚给劫走了而且还来无影去无踪,我当时都看傻了,还以为是天兵天将呢。”
“冯爷我我跟你想得一一样,以为是玉皇大帝派派各路神仙来来劫法场了。”
“苟二啊,你见过玉皇大帝啊”秦守仁斜了一眼苟顺。
“没没有。”苟顺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哎,玉皇大帝谁都没见过,不过我们村里的人可全认识哪吒。苟二,你说是吧”冯德贵朝苟顺挤了挤眼睛。
“那那是,我我们村有谁不认识秦哪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