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正文卷第一千二百零五章小孩第一千二百零五章小孩
这里是一桩历法公案。
周琮祖上是大宋太祖年间的另一个占星大家,第二任司天监正周克明。
周克明可以说是司天监各种学问的全才,宋史记载“律历、天官、五行、谶纬、三式、风云、龟筮之书,靡不究其指要。”
而且他“颇修词藻,喜藏书。景德初,尝献所著文十编,召试中书,赐同进士出身。”
当时曾有大星出氐西,众莫能辨;或言国皇妖星,为兵凶之兆。
周克明当时使出使岭表,回来后请对,指出根据《天文录》、《荆州占》的记载,这颗星的名字应该叫周伯,其色黄,其光煌煌然,所见之国大昌,乃是一颗德星。
他在路上听说中外之人颇惑其事,明显是搞错了,要求将事实昭告群臣百姓,许文武称庆,以安天下心。
太祖开心不已,即从其请。拜太子洗马、殿中丞,皆兼翰林天文,又权判监事。
因为对资料掌握极为全面,当时修史只要是天文律历的部分,都必须参考他的意见。
五代十国走马灯一样的换,正史都是一团糟,更别说天文历象了。
周克明访耆旧,采碑志,参考诸纂录,孳孳著撰,记录了十数卷,书未成而卒。
其后周琮继承祖志向,天圣初《崇天历》成的时候,他提出历成之后不经验真,未为完密,遂请较验。
之后找出了不少问题,提出个别率数的修改数据。
其后主持改铸黄道浑仪,改进漏刻制法,修订圭表尺寸。主持制定《明天历》,第一次引入了“义例”,也就是符号表示法这个理工概念。
历成,迁官。
皇佑年间,周琮又主持重测二十八星宿与周天恒星的工作,并根据这次测量的结果,编制了三百四十五个星官距星的入宿度与去极度,绘制了北宋自己的星表。
然而到了熙宁三年,《明天历》出了个巨大的纰漏——当年发生的一次月食,与《明天历》不合!
老头所迁官被夺,提前致仕。
这个问题,就成了老头的心病。
苏油判司天监后,亲自上门拜访,将天师府的更加精准的星表和精准太阳年测算数据交给老头,大家一起重新测算历法之后,老头贡献出了家中藏书,与卫朴一起,改造了《奉元历》。
《奉元历》造好之后,老头又承担起校验工作,通过验算和查阅前代资料,证实了《奉元历》的可靠性。
新版《奉元历》,彻底解决了历代历法经不起时间考验的问题,同时在历法理论上超过了曾经领先的辽国,一举奠定了大宋在天文学上的老大地位。
这个事情苏油曾经跟赵顼奏报过,但是卫朴是瞎子,周琮因前科致仕,赵顼出于政治考虑,为了保证大宋历法的伟光正,将功劳扣在了苏油的头上,二人只列在了嘉奖随员的名单当中。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加上有了退休工资这个名目,陈昭明便要求给老头恢复名誉。
赵顼今日兴致盎然,对于这种合理的小要求,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一路视察一路闲聊,众人陪伴着赵顼,来到了观星台前。
观星台是一栋巨大宏伟的建筑,高达十五丈,位于皇城紫宸殿的正北方,如今的本初子午线上。
这是一栋钢筋水泥的三层建筑,一层是档案资料室和人员办公的地方,二层是存放各种仪器的地方,主要是演算仪器,大宋著名的大型仪器——日月五星衍迹仪,就存放在这里。
如今的五星衍迹仪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地球的外边,直接多了一个卫星月球,而不再是以往标示月相的指针。
而月相的变化,被齿轮展现在了那颗月球上。
三层是观相台,这里摆放着的是大型观测仪器,苏颂主持建造的仪象台,苏油主持建造的时钟,还有大型的反射式窥天镜,浑仪玑衡抚辰仪、纪限仪、黄道经纬仪、地平经纬仪、赤道经纬仪。
空地上还拉起了帘幕,摆上了桌椅,炉具,难得是一个冬日大晴天,这是要搞家庭餐会的架势。
妥妥的涪国公风格。
巨大的天文仪器,给人带来的是巨大的震撼,这些东西在赵顼的眼里,那就是仙家宝贝一个级别。
看着窥天镜巨大的物镜赵顼就有些来气,对罩着小工作袍,带着小布帽子的扁罐和王彦弼说道:“这么大的东西你们都能鼓捣下来,你看人家小椅子就没你们俩这样调皮。怎么样,这几个月苦头吃大发了吧?”
这是赵顼把自己代入了,两个小的内心表示我们不但没觉吃苦还感到非常好玩有趣。
边上的小椅子也好气哦,我数学比两个哥哥还好,结果他们用这样的方式骗到了妈妈安排的奖励,实在是太奸诈了!
苏小妹的“奖励”,就是所有娃子里边数学最好的那个,可以进入司天监给长辈们当小助手,以前这业务基本上都被小椅子垄断,这下多了俩个。
不过现在扁罐和王彦弼也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一副痛改前非的乖宝宝样子,在那里直点头。
一个依偎在小妹身边的小姑娘引起了赵顼的注意,赵顼对苏油低声问道:“这就是毕仲衍家幼妹吧?的确灵秀,也是因为我家拥儿才三岁,不然这事儿我不答应。”
苏油心底呵呵冷笑,你想这些,人家毕家还不一定答应呢,说道:“观儿过来,见过陛下。”
小妹引着观儿过来给赵顼见礼,观儿身上已经多了一个珮坠,头上多了一个大珠钗,显然是刚刚从向皇后和朱嫔那里得来的彩头。
赵顼真不敢在这里考较孩子们的学问,有些害怕被打脸。
于是就想捡软柿子捏,刻意摆出一副温和的模样:“听说涪国公将可贞堂的借书卡都给了你?那你可要跟哥哥们多学习哦,以后争取也成为苏山长这样的人物。”
观儿都楞了,蜀国夫人和苏山长都告诉自己不要跟扁罐哥哥和彦弼哥哥学习,说他们是坏榜样,怎么到了陛下这里变了?
想了一下:“扁罐哥哥和彦弼哥哥体育都很好,观儿一定多跟他们学习。”
“呃……这个……”
“我看过可贞堂一级借书卡的借阅记录,我排第二十六,前几天遇到排第二十五名的司马学士,他还鼓励我早日超过他呢,不过扁罐哥哥才排三十二,彦弼哥哥三十四。”
赵顼感觉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没想到小姑娘连这些都关注。
司马光的量堪称恐怖,不过他外放太久了,借阅记录肯定就停在了那里。
没想到学术大佬入京这短短时日里,都不忘去可贞堂借阅。
更想不到的是这小姑娘才短短三个月,量已经如此恐怖。
其实自己也有那个卡,编号还是第一号,不过借阅量,绝对是妥妥的三十六名倒数第一。
咳,赵顼尴尬地勉励了观儿两句,打发走之后,低声对苏油说道:“刚才的说法收回,这孩子,以后够你家扁罐受的……”
接着又招呼了一声:“乳母。”
乳母将一个三岁多的小孩从帷幕中抱了出来,赵顼说道:“这是我家小子,这次带出来,一来是让朱嫔看看孩子,二来是让国夫人给他检查检查身体,三来,明润你可是我朝少傅,这孩子今后的教育,你得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