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打鱼摸虾甲天下
赵顼当时就飘了,立刻赏了石富五十两黄金,石公不带你这样的啊,此等祥瑞送入宫中,怎么都能不言语一声呢
然后转身就拿着这剑跑去找宰执们,各位,李士宁那口刀没什么好特别的,看看,看看俺这口剑,看看俺多谦虚放宫里头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拿出来显摆过没
宰执们面面相觑,心道陛下你这逼装得,我们不得不给你打个满分。
一起躬身大呼祥瑞,于是石家轻轻松松就从案子里摘了出来,加上小天师将李士宁装神弄鬼那一套一一揭穿,罪行坐实。
赵世居赐死,子孙贷死除名、落属籍,隶开封府官舍监鏁,给衣食;
妻女、子妇、孙女,并度为禁寺尼;兄弟并追两官勒停,伯叔兄弟之子,追一官,停参。
知大宗正事赵宗旦,同知大宗正事赵宗惠,落官。
惩罚可以说是非常严酷的,然而轮到给“神仙”李士宁定罪的时候,事情却变了。
范百禄谓士宁以妖妄惑世居致不轨,罪当死;
而徐禧偏袒“神仙”,以为无罪。
于是吕惠卿上奏,请赵顼派御史知杂事、枢密承旨参于进去,一同给李士宁定罪。
韩绛眼看事情要攀扯到王安石,秘密求见赵顼。
迩英阁便殿,韩绛声泪俱下:“陛下,吕惠卿执政以来,与臣每多抵牾,臣虽为首相,然惠卿每与下边商议完毕,才移文过来,臣仅得署名而已。”
“短短半年,陛下你看看朝堂之上,还有多少可用之臣冯京等人不说了,力推新法者如曾布,章惇,吕嘉问,沈括,此皆一时干能之士,奈何连遭外放”
“再看朝中所余,邓绾,徐禧之流。”
“此辈希附惠卿,迭兴大狱,搜求唯恨不广,勾连唯恨不深。”
“之前郑侠之狱,便攀扯上王安国;其后郊祀,欲引赦免复官之例;如今又深追李士宁。其所欲者,非王相公其谁”
“再看他们这些时日来都做了什么政事上可有获得民心的举措新法推行可有任何进展国家大计可有任何安排”
“成日里除了呼朋引伴,连奸结党,舞弊营私,可有一分为陛下分忧之意”
“陛下,新法成果来之不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难道要眼看这帮小人,将君臣百姓七年辛苦,一朝败坏殆尽吗”
赵顼也感觉这一年下来,朝政实在是没有什么进展,唯一能看的,只有两浙路,沉吟道:“韩相公,去年中书,的确被地方比下去了啊”
韩绛躬身:“臣愚昧请罪。”
赵顼摆摆手:“那相公有何建议”
韩绛后退一步,再次施礼:“请陛下召王相公回朝,臣甘愿其后”
“王相公他一任未满”
韩绛不服:“那吕惠卿熙宁二年还是区区一集贤殿校勘,到熙宁七年五月参知政事,中间还为丁父忧,守孝两年。”
“敢问陛下,要论资序,他又行满了几任”
赵顼轻轻敲着椅子扶手:“相公有理现在看来,吕惠卿果然还是进拔太速。”
韩绛说道:“进拔太速,并非不可,然需德能相称,天下悦服。”
“吕惠卿无论资望,政绩,行事,德性如今看来,还是作为良臣佐弼更合适。群臣中,惟安石能横身为国家当事耳,臣请陛下召回王相公,以定大局”
赵顼点头:“那我明日便遣中使赍诏,召回相公。”
韩绛从宫中出来,上马奔回家中,刷刷刷写了一封信,叫来儿子韩宗师:“传道,你连夜出发,这封信,快马兼程,一定要在中使之前,交到王相公手里”
苏油这几天过得美了,天天走村串圩,这娃还发明了一种虾笼,拿竹圈绷着的一个长长的麻绳编织的筒网,筒网两侧开着入口,外大内小,鱼虾游进去就出不来。
太湖如今的水产太丰富了,都不需要往笼子里丢砸碎的田螺做饵,虾自己就会进去,聚集之后就会招小鱼,然后小鱼又会招来大鱼。
这东西现在抓鲶鱼,鳗鱼,那是一等一的神器。
还有就是鱼籇,鱼卡,正好村里有一帮巧匠安装水车坊,苏油便指挥他们做了个超级大的鱼籇。
最大一圈直径近三米,分了七层,逐渐收缩,成一个长长的圆锥形。
这个收获的可全是大鱼,二三十斤的青鱼进去都跑不掉。
但是如今的太湖里,上百斤的青鱼都有。大江,鄱阳湖,还有上千斤的大鲟。那些属于暂时还惹不起也没必要去惹的家伙。
每天早晚,苏油就穿着一身短打,带着张麒,石鍮,平正盛,还有村里一些半大不小娃子,支着竹篙舢板去搜刮各处下笼子的地方,都不用渔网,一样的每每鱼虾满舱。
张麒和石鍮也很快乐,感觉就如同回到了童年时光。
今晨又是早早出去,回来的时候不过辰末,溇港边的石阶上,却已经有大娘们在搥洗衣服了。
大娘们和苏油他们也混熟了,见到苏油的样子就不由得好笑:“探花郎当真跟龙王是老旧的交情,回回都是满舱”
苏油打发娃子们回村取箩筐,自己蹲下身抽水舱的板子:“虾笼里今天取了两条好乌鳢,听说你家媳妇要生产了盆子给我,拿回去丢水缸里养着,等新妇生产了,这可是补身子的上品。”
大娘高兴坏了,站起身来拿手在围裙上擦拭:“这可生受探花郎了,怎么好意思”
苏油将盆子接过,从舱里将乌鳢抓出来放盆子里,看了看,又添了几条鲫鱼:“寒鲫暑鲤,这个拿油煎一下,炖出白汤来发奶也不错。”
大娘赶紧接过:“谢谢探花郎,谢谢探花郎。”
苏油笑道:“应该的,这可是新圩上头添的第一个小人儿,到时候官府还会给你家送酒送粮”
大娘欢天喜地地去了,娃子们又来了,带来了专门装鱼的箩筐。
苏油将鱼抓进带有倒须盖子的箩筐,先将四五十斤鱼送上岸,然后又将舱里的草虾小鱼全捞进一个背篓,一起回村。
村中打谷场上这几天已经架起了不少的竹竿子,上面挂着腌制过的鱼,拿竹片撑成鱼板,正在那里风干。
李老栓过来接着:“怎么又弄了这么多,这几天下来,怕不有两百来斤了。”
苏油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就是没趁手的网子,太湖里边最多的,是刀鱼跟梅鲚,不过现在也过了鱼季,不急,等到麦收,我们好好捞一把”
这两样都是上层鱼,苏油如今也只有干眼馋,用虾笼鱼籇是抓不到的。
历史上关于太湖水产的记载很多,“太湖梅鲚甲天下”,“太湖刀鲚甲天下”,“太湖鲫鱼甲天下”,“太湖白鱼甲天下”,“太湖银鱼甲天下”,“太湖白虾甲天下”
这些甲天下,遇到了“打鱼摸虾甲天下”,那就算是倒了霉了。
小鱼通通挑出来,鲫,鲤,青,草,鲢,鳙,这些苗子都拿去丢到圩田中心洼地的鱼塘里去养着。
大鱼从背上剖开码盐,放到大瓮里等到滋味吃透。
小些的鲫鱼之类同样用盆子码味,然后放到垫着稻草的石板上炙成鱼干。
虾用滚水烫熟,放到簸箕里晾晒。
忙完这些日常,才有时间喝两碗鱼片粥,又去水口检视水车坊的工程进度。
说是休假,其实还是在忙个不停,不过这种忙和平日里那种费脑子的忙不同,这种忙是苏油最喜欢最想要的。
要不是害怕被抓到极北去放羊,他真希望自己就像这样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