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第一笔收入
苏油说完,转身面对赵顼:“陛下,这八万贯,是对汴京盐引商人的掠夺,是欺负他们无知短视,信息不对等,让他们平白遭受的无妄之灾。”
“好在皇宋银行,收购盐引时,皆有票据凭证。”
“臣恳请陛下,允许京中商人,在自愿的情况下,持票据以之前交易之价格,赎回因恐慌抛售的盐引。以展示皇宋银行保护商人应得利益,共创良好经济环境,不图非分所获的行首风范。让所有人知道,陛下维护皇宋银行的信誉和诚信的决心”
哗殿中顿时沸腾了,群臣都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苏油,八万贯,整整八万贯,翻手即得,然后,翻手又丢了出去
赵顼也有些善财难舍,八万贯啊,整整一千柄神机铳,足够他将带御器械班直通通换装了。
苏油拱手,诚恳地说道:“陛下,非义之财,取之无益。如果皇宋银行的存在,是为了这个目的,那它与南通巷那些钞引行,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顼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准皇宋银行成立的目的,首先便是为了加快物流,使诸方得利。这八万贯,如果能换来京中物价人心的稳定,朕舍得出去”
“明日在皇宋银行前粘贴敕告,宣布这项决议。”
“同时都盐院开仓,尽快平息盐价。”
“原都盐院知事,怠忽职守,罔视计司谕令,着夺去差遣,广州编管。”
“池苑所知事柳纯忠”
苏油赶紧打断:“陛下。”
赵顼想了一下,也临时改口:“池苑所知事柳纯忠,切言敢荐,纵然唐突失仪,朕也决意不究。”
“着升御药局副都知,让天下人知道,朕非不从谏之君。臣工们有所见闻,尽管上奏,朕定然嘉纳”
柳纯忠顿时嚎啕大哭:“臣叩谢皇恩”
赵颢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群臣却肃然感佩,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从琼林苑出来,苏油看着花光满目,御香拂路,不由得松了口气。
长街上绮罗珠翠,户户神仙,画阁红楼,家家洞府。
妓女乘着小马,披着凉衫,将盖头背系冠子上,露出青春姣好的面容。
少年狎客,轻薄文人,亦轻衫小帽,跟随其后。
文身恶少年,用短缰促马头,刺地而行,谓之“鞅缰”,又谓之“花褪马”,呵喝驰骤,竞逞骏逸。
游人们以竹竿挑挂终日关扑所得,在夕阳洋洋而归。
他们并不知道,刚刚就在琼林苑,经历一场怎样的风波;也不知道,繁花似锦的汴京城,才结束了一场金融暗战。
张麒牵马过来:“少爷。”
苏油问道:“盐价多少了”
张麒笑道:“有小妹操持,尽管放心,贵人们齐聚金明池后,我们才开始发力,消息传不进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盐价已经降至每斤四十文,盐引也涨回了每斤二十七文。”
司马光走了过来:“明润。”
苏油和张麒赶紧躬身:“学士。”
司马光站着端详夕阳中的苏油,好一阵才说道:“奉劝官家还利之事,做得好。”
苏油再次躬身:“其实真是陛下圣明。”
司马光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待到老仆牵过马来,上马去了。
张麒却傻了:“啥官家要把获利还回去那我们不是白干了”
苏油借上马的动作,悄悄对张麒说道:“怎么可能白干那几个兴风作浪的,借他们十个胆子,怕也不敢来赎回盐引,只有咬牙认了这个闷亏。”
“这番操作,陛下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如今怕是回过味来,正在捧着肚子狂笑呢。”
说完突然想起一事,怒道:“少奶奶呢竟然敢背着我操练女兵”
看着周围群僚捂嘴窃笑,又色厉内荏地高声加了一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待到赵颢和赵宗谔从楼里出来,苏油已经取去得远了。
刘掌柜和余大郎早已面如土色,着急上火地赶上前来:“国公爷,王爷,大事不好”
赵宗谔上前对着刘掌柜就是一脚:“败家丧财的东西赶紧回家”
赵颢看着赵宗谔的背影,对余大郎问道:“余勾管,我们还有多少可用资金”
余大郎说道:“王爷,还有数万贯,怎么还有机会一搏”
赵颢摇头:“回去赶紧给我,我去找娘娘说项,交给皇兄,用于入股皇宋银行,算是报效。”
余大郎哑然:“这那国公那里”
赵颢一撇嘴:“是他成事不足在先,这事儿没人敢宣扬,与我声名无损,就这样办,赶紧办”
回到家中苏油才知道,石薇带领女骑,原来竟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意思。
所以收拾石薇是不可能收拾的,还要嘘寒问暖辛苦辛苦,薇儿累着没有
妙法院女兵表演,都是宫内的小宫女们充任,以往都是内侍如王中正,李宪之类的带队。
高滔滔和太皇太后一合计,哪里需要这些人,我们勋贵人家最厉害的战将如今不就正在京中而且身为女眷没有什么忌讳,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妙法院女孩子本来就精擅骑术,于是石薇便教授其骑刀战术,因为战术动作简洁明快,也算是讨巧,而且效果不凡,一经施展,果然轰动京师。
这时候门外一通热闹,却是游观金明池的那帮子回来了。
苏油看着全身挂满包袱的俩老外和几小:“可以的啊你们,竟然回来得比我们还要晚。”
苏家也早早在琼林苑包有彩棚,石兴高采烈地说道:“婶婶的骑兵队太拉风了满汴京城的人都说种小八他们的御龙班直娘里娘气,还不如妙法院女骑英姿飒爽”
苏辐说道:“库罗和艾尔普在彩棚遇到个人,结果一聊起来就没个完,要不是我们拽着他们回来,怕是现在还在瞎掰呢。”
库罗赞叹道:“明润城督,你们国家真是太伟大了,随便遇到一个人,对天文,历法和数学都有非常深刻的理解。我们邀请他来拜访你,顺便还可以观看可贞楼的藏书著作。”
苏油问道:“那人什么样子”
艾尔普说道:“是一位三四十岁的文弱士人,呃,听说如今在皇家图书馆编校书籍,还在司天监参与详订浑天仪。姓沈,叫沈括。”
苏油:“”
次日清晨,皇宋银行,四通钱庄,门前贴出了赵顼的敕令,允许汴京商人,持销售凭证,以原价赎回之前抛售的盐引。同时告诫商贾勿要听谣,信谣,传谣。要安安分分当好大宋的一块基石,做出自己的应有贡献。
此举一出,盐引一下就恢复到寻常价格,有价凭证的反应,远比盐价回落要快得多。
汴京商人感激涕零,不少已经濒临破产的商贾,在皇家敕告前长跪痛哭,从此就是赵顼和皇宋银行的坚实拥趸。
他们售完盐引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宝钞存入银行,表示自己的态度。
京中百姓们,对皇家的恩德心服口服,也是一致拥护。
短短时日之内,汴京城竟然掀起了一股开户存款的小高峰。
至于盐引最大的卖家,国公和王爷,却是捏着鼻子打不出喷嚏他们根本就不敢去四通商号赎回盐引,以防被谏官们抓住证据是幕后黑手,惹火烧身。
因此这份低买高卖的横财,稳稳当当地成了皇宋银行第一笔营业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