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昭文君姬文此时却没有心思去管工师家全族的事,当听到周最口中“审问主使之人”几个字时,早已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暗呼大意。
事已至此,姬延也无法,只得宣道:“准爱卿所奏工师谋暂时看押于天牢,日后提审。至于审理一事,就交由大司寇颜率全权处理。”
“臣领命”颜率正襟领了王命。
殿外甲士也依命将工师谋像提一只小鸡一样提了出去。
眼见和自己还有几分渊源的工师谋小命就要不保,姬延感觉有些心累,心想早知如此,不如在河水岸边结果了这厮还痛快些。
他望了望殿下群臣:“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虽然群臣心里都很清楚,此事定是那西周国公子最背后作梗。
但是现在出头的人被算计,事情似乎已经在朝着一步死棋在走了。
众臣皆喜欢浑水摸鱼,断不会有一人愿意去做那第一个蹚浑水之人的。
毕竟枪打出头鸟嘛。
因而殿中鸦默雀静,无一人再有只言片语。
“退朝”随着徐来一声高亢,今天的早朝便算是结束了。
姬延整了整衣裳,王驾直奔后宫。
姬延并非是要去享乐,而是径往王后韩姬的住所玉漱宫,探视她的病情去了。
“娘娘,大王来了”门口小宫女本是在无聊地抽树枝玩,远远瞅见姬延朝这边走来,瞬间打了鸡血一样,若一只欢悦的雀鸟一般跳到韩姬牙床边报信。
牙床上侧躺着一女子,秀靥绝世,清雅如同夏日的荷花;温润的眼睛宁静柔和,像静谧的幽谷,无波无澜;挺拔的鼻梁,细若玉葱,纤巧绰约。
唯独那轻抿的唇绛,已没了丝毫血色。
女子正是周天子姬延的后宫之主,韩襄王的妹妹,王后韩姬。
韩姬听到小宫女之言,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姬延最近转了性子一般,对自己温柔体贴。嘘寒问暖,无不细致入微。
忧的是王驾这几个月都只停在玉漱宫,自然冷落了宫中其他嫔妃,如此定然会让自己打理的后宫徒起纷争。
韩姬自小成长于韩国王宫,过着雍容华贵,锦衣玉食的日子。
本以为嫁给天下共主周天子,自然就更是光耀门楣,锦上添花。不曾想天子王宫落寞如斯。
好在韩姬是一个温柔娴淑,蕙质兰心的女子。不但没有去计较这些,反而对待姬延更是体贴细致。
前几年,姬延总是受到韩姬的父亲,韩威侯韩康的气。
姬延先是将这气撒在韩姬身上,到后来干脆冷落,连气都懒得撒了。
韩姬虽然郁郁痛心,但也明事理,依然为姬延精心打理着后宫,甚至为了替王宫节省开支,遣散了玉漱宫所有宫女,只留了一个体己的宫女常伴左右。
长此以往,人也若耗干的灯油一般,日渐消瘦憔悴了。
好在今年刚一开春,姬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宠爱韩姬就像捧在手心的珍珠。
韩姬这朵眼看就要枯萎的荷花,竟然又开始慢慢地恢复光泽,重新绽放开来。
韩姬不顾身子的虚弱,挣扎着一边爬起床,一边吩咐小宫女:“快快迎接。”
而步伐矫健的姬延,在韩姬思索的片刻,双脚早已踏入了玉漱宫。
徐来本要宣话,被姬延止住了。
怕扰了韩姬休息,姬延便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朝韩姬的卧室走去。
而此时,那小宫女也正搀扶着羸弱的韩姬往外移步迎接王驾。
三人皆没有注意,便撞到了一起。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惊了王驾的小宫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惊扰王驾,臣妾死罪”韩姬也紧咬绛唇,强忍着病痛跪在了地上。
“快快起来”姬延一边将王后扶起来,一边自责道:“是孤王唐突地上凉,王后身子虚,切莫再染寒气了。”
姬延说完,又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徐来。
徐来会意,大王的意思是要他不要将此事传言出去,让闲杂人等抓了韩姬的把柄。
徐来朝姬延躬身道:“大王,老奴在宫外候命。”
姬延知道徐来理解了意思,便点了点头。
徐来蹒跚出去了。
这一幕,让韩姬始料未及。
惊扰王驾是大罪,现在大王不但没有怪罪,还言谈自责,甚至还费心思替自己提前将谣言阻断。
韩姬知道姬延转了性子,却不没有奢望过会转成如此这般完美。
幸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心想即便此刻为大王去死,那也是万般愿意的。
“王后为何流泪呢是孤王哪里做的不好吗”见韩姬落泪,姬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韩姬闻言,泪如梨花,柔声道:“大王,切莫如此了。臣妾福薄命浅,怎能承受大王如此大恩大德。”
姬延这才知道原来韩姬流的是感动的泪,于是一边上前用衣袖轻轻拭去韩姬眼角的泪珠,一边笑着说:“王后说傻话了,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嘛”
王后“嘤咛”一声,将头埋在了姬延宽广的臂膀之中。
“王后有病在身,还是躺在床上好生修养吧”姬延说完就要去扶韩姬入卧室。
服侍人完全是下人的活计,怎能让唐唐一朝天子去做。
韩姬赶忙松开姬延的手,娇羞地吟了一声:“大王”,然后朝身后小退了一步,颔首俯身,以示对姬延的尊敬。
姬延知道韩姬的意思,自然不会勉强,甜蜜的朝她笑了笑。
“玲珑”韩姬朝那没了机灵的小宫女嗔了一声。
那唤作玲珑的小宫女,估计是吓傻了,怔在那儿半晌没有动静。
此刻听到韩姬叫她,才回过神来,惊呼道:“娘娘有何吩咐”
这玲珑是韩姬自娘家韩国王宫带来的,很是贴己,这也是韩姬唯一留她在身边的原因。
换做平时,只要韩姬一个眼色,玲珑便知道要去做什么,今日却是因惊了王驾,吓得灵魂出窍,这才失了分寸。
好在韩姬是一位宽仁的主子,知道小宫女吓得不轻。因而也不介意,将玉手伸向了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