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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公子最觐见

    史舍见韩襄王的庶出弟弟公子庆两面三刀,对秦国不忠,自然很是生气,这才出言讥讽。

    这些人自顾自的发言,全然忽视了端坐于王座上的周天子姬延,好在姬延是现代人,对一些细枝末节般的虚礼不甚讲究。

    朝中唯有姬延的死忠粉,大司空赵累,一边为王朝的礼崩乐坏皱眉摇头,一边为周王室的江河日下唉声叹息。

    看到满头白发的赵累佝偻的背躬,在这朝堂之上略显形单影只,姬延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同时姬延还注意到赵累旁边一白面小生看着面生,似乎是在和赵累商议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安慰他。

    “大王”就在众臣僵持之际,工师谋不顾太宰宁越的呵斥,再次站了出来。他本就性子刚烈,如今到嘴边的话要咽下去,如鲠在喉,怎会好受。

    只见工师谋“扑通”一声跪在殿下,接着缓缓取下官帽,和朝笏一起放置在身子右侧。

    这一幕让朝臣们始料未然,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接下来一幕让众人更加咋舌。

    “咚”

    “咚”

    “咚”

    大殿梁柱之间,回荡着工师谋铿锵有力的磕头声。

    那声音悲怆潸然,围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工师谋的头,一下一下,在大殿充满历史感的地板上,砸下一片片血渍,若一朵朵红色的小花。

    “臣工师谋死谏太师西周国主姬供之大逆不道,截断三川,致使王基崩颓,脂血俱枯,黎庶遭殃。其行暴戾,其心可诛。恳请吾王圣裁恳请吾王圣裁”工师谋一边猛磕着头,一边哀恸地呼喊着。

    文死谏,武死战。

    死谏对于文臣来讲是最大的荣誉,却又是最大的悲剧。

    自古良臣易有,诤臣难得。

    因幽王烽火戏诸侯,让忠义之士心寒。所以这个天子朝堂,已经很少能见到死谏的诤臣了。

    如今工师谋来了这么一招死谏的棋,众人一下子都还没能适应过来。

    当姬供之这这个名字终于从工师谋嘴里吐露出来,心照不宣的大臣,有些幸灾乐祸,似乎是对工师谋的举动很是满意;有些捶胸顿足,则是对其有咬牙切齿的恨。

    只有大司空赵累,止不住的摇头,几行老泪涌出眼眶,似是对工师谋阵阵的惋惜。

    可是,不管众人态度如何。当事之人西周武公姬供之却不在朝堂之上,这就有些尴尬了。

    西周武公姬供之,去年刚熬死了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惠公姬朝,因此,今年继位以来,以守孝为名,从未来洛阳上过朝。

    “西周公国公子最觐见”就在众大臣不知所措,而姬延准备好言开导工师谋之际,庭外传来了值守太监的传话声。

    “公子最”姬延稍稍思索了一下,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在战国策里很是活跃,却一直飘在云端,没能在战国时代掀起什么波浪的嘴炮周最。

    姬延点头朝身旁的徐来示意了一下。

    徐来得令,扯着嗓门高喊起来:“宣”

    俄尔,见一玉面小生,模样俊朗,容姿焕发,穿一身白衣,脚蹬鎏金靴,踏着轻盈的步子来到殿前。

    此人正是西周国武公姬供之的庶长子,周最。

    由于不是具有继承权的嫡长子,不能继承姓,只能用自己的氏。像楚国的屈原,秦国的樗里疾,也都是王族,是一个道理。

    周最先是瞟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叛徒工师谋,微微笑了一下。而后才躬身朝王座上的周天子姬延行礼:“微臣周最,拜见吾王”

    “爱卿免礼西周公可安好”姬延读战国策的时候,便对那如墙头草一般的嘴炮周最没什么好感,此刻见是一个奶油小生,更是心生厌恶,不过现在自己是一朝天子,所以还是忍住不悦,说了句客套话。

    “谢大王公父一切安好。”

    礼毕,周最眼角闪过一丝邪魅,转而奏道:“大王现在朝中有人中伤公父,公父闻言震怒。奈何先祖仙逝,公父有孝在身,不便亲自前来,特委托微臣来向吾王陈述实情。以免吾王招奸佞蒙蔽”

    “哦爱卿莫非指的是工师谋参奏西周公截断三川之事”姬延不紧不慢,正色问道。

    话从姬延嘴里说出来很是轻巧,而周最听到后,心中却是猛地一颤,赶忙辩道:“大王,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工师谋一向奸邪忤逆,乃朝堂之佞臣,其言绝不能信。公父乃周室苗裔,忠君体国,怎会做出截断三川,捣毁王基,残害黎民之事如今被小人中伤,公父很是痛心,誓言要清君侧,除奸佞。工师谋人微职卑,不敢如此造次,背后定是有人指使,请大王明鉴”

    周最言语之间有几分威胁的味道,陈词之余还不忘冷眼瞟一眼身旁的东周昭文君姬文。

    这一眼瞟得姬文面如土色,直冒冷汗。

    此情此景,让周最心中油然生起阵阵满足感。

    论实力,西周国远在东周国之上,而且西周国背后还靠着秦国这么一棵大树。

    更有甚者,那西周国武公又是个爱犯浑的主,姬文害怕万一他脑袋发热发兵东周国,自己小小的地盘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不过,面对周最赤裸裸的威胁,现代人姬延却没有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可笑。

    两周要真掐架,自己刚好可以趁乱牟利。

    现在姬供之截断三川之事,在众臣心中,有些板上钉钉的味道了。若小小西周国敢在火拼东周国的同时,造次进犯王畿,周边有的是人收拾他。

    不是说诸侯们有多么尊崇周室,而是他们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西周国抢占了代周行王事的先机。

    姬延笑着问周最道:“孤王有一事糊涂了,工师谋参奏也就是刚刚的事。孤王与众大臣也算是才知晓。西周公深居河南,距王畿不下百里,怎会这么快就闻言震怒、痛心呢”

    “”姬延这一问,问得周最哑口无言,很是尴尬。

    周最暗呼大意,心中倍感纳闷:以前在这天子朝堂,不论自己说了什么,只要稍稍一威胁,坐在王座上的周天子便会乖乖言听计从。现如今这个天子怎么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哪里知道,现在王座上的周天子,确确实实是换了一个人,而且换的还是一个两千多年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