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孔昭来寻姬庆文的时候,姬庆文正拉着李岩、李元胤两人打“斗地 主”的纸牌游戏。这是姬庆文在穿越之前最喜欢的一个游戏,穿越之后他有时闲得无聊,便将“斗地 主”的规则交给了李岩和李元胤两个人,也好让他们陪着自己消磨消磨时光。
可这一教不好,却让姬庆文真正懂得了“青出于蓝而青于蓝”这句话的意思。
李岩这人聪明绝顶、深谋远虑,打起牌来能将自己的明牌和对手的底牌都算个一清二楚,因此就算手里抓了一把烂牌,往往也敢叫一叫地主,来他个绝地反击,打出出人意料的精彩牌局来。
而李元胤则是城府深厚、心思细密,更关键的是他打牌时候总是不动声色,让人看不穿、想不透。故而李元胤手里捏着好牌时候总能战而胜之,就算抓了烂牌,当当“农民”也未必就输了。
这就难为了姬庆文了。
他脑子没有李岩聪明、心肠没有李元胤狠辣,往往输得最惨的那个就是他了。
可“斗地 主”这个游戏的妙处,就妙在越是输,就越是要玩。因此姬庆文依旧是乐此不疲,一有空档便叫起这两个人来好好切磋、找虐一番。
正当黄得功急匆匆跑进中军大帐,通知姬庆文刘孔昭到来的消息的时候,姬庆文正捏着一对“王”、三个“2”的好牌,却被李岩两把顺子给打没了,正在气头上,便骂道“好你个黄得功,害得老子这么一副好牌没赢,二两银子的赌资就这么没了,你说你准备怎么赔我”
黄得功“斗地 主”打得不好,却也学了点套路,忙挠挠脑袋,说道“东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牌大未必就是好牌,李先生的牌明显比你整齐,能赢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怎么好怪到我的头上”
李岩也含笑道“黄得功脑子难得清楚一回,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姬兄,牌面上输赢是小事,二两银子对你也算不上什么。你看刘孔昭这次过来,显然是有求于你,你要是有心,我再给你敲敲边鼓,不知能赚多少个二两银子出来呢”
姬庆文倒也知道分寸,说道“刘孔昭说起来也是一方土豪了,可跟老子我比起来,最多也就是个贫下中农。贫农斗 地主还算说得过去,地主欺负贫农就未免太心硬了些。”
李岩拉开折扇,用力扇了几下,说道“我看未必,方才姬兄这个地主,不就被我和李指挥两个人好好斗了一回吗”
李元胤也难得地笑了起来,说道“不,不,不。李先生这话就说错了。姬大人虽然有钱得紧,却从没见他买过一亩三分地。要说他是个土豪没错;可要说他是个地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岩若有所思道“要不是李指挥这么一提醒,我还没注意到呢。对啊,姬兄,别的商人做生意赚了钱,要么就是花钱混个功名,要么就是买地养老。可姬兄你官是做得不小了,却为什么从来就不买地呢”
“买地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收些佃租罢了。我朝农民已然够辛苦的了,我再去兼并他们的土地,岂不是苦上加苦”
姬庆文一边将凌乱的扑克牌收起来,一边说道“还有,我花钱的地方其实也不少,除了招兵、养兵、练兵、用兵之外,收购织坊、扩大生产、营建海港,哪样东西不费钱要是还出大把的银子买地,我这么许多产业不都荒废了吗”
这几句话姬庆文说得十分直白,可他心里却另有想法
什么是钱钱就是资本。资本就像水一样,哪里有利润,就会义无反顾地流到哪里去,就跟百川归海是一个道理。而这个过程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流”字。如果把大笔大笔的白银都买了土地,那就相当于把活钱变成了死钱。死的钱又怎么流又如何产生利润和效益
这些话,因为涉及到了后世凯恩斯主义的经济理论,所以姬庆文害怕李岩和李元胤等人都听不懂,便也没有当面同他们说。
然而姬庆文心里却有一笔账他现在虽也是个富甲一方,甚至可以说是富可敌国的有钱人了,可比起大明朝晋商、秦商、以及江南等几个大商会来,却还只是个小弟弟。如果想要真正从经济上将明朝引入近代的历史发展,那仅仅凭现在的姬庆文还是不够的。
因此摆在姬庆文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将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明末形成一股资本主义的大潮流,吸引原本在历史上沉淀、凝固了的资金,发展起资本主义工商业,从而实现富国强民、富国强兵的目标;要么干脆就由他姬庆文将明朝所有或者至少是大部分资本都纳入自己名下,从而由自己主导起整个历史变革的进程
这两条路,到底怎么选
姬庆文现在还没有什么主意,他现在首先要面对的,则是匆忙赶来请自己帮忙的诚意伯刘孔昭爵爷。
刘孔昭匆匆而来,见姬庆文并没有出来迎接,心中不免有些不满。然而他也听说,姬庆文现在圣眷正隆,只待将白莲教之乱彻底平息之后,皇上就要封他爵位,不但封号商量好了,就连圣旨都已拟好了。
而当这道圣旨明发天下的时候,姬庆文在爵位上就能同自己平起平坐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公侯世家出身的刘孔昭也不免有些妒忌、有些不快,可既然是皇帝下的旨意,他刘孔昭区区一个伯爵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暗地里骂上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而已。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有求于人。
于是刘孔昭废了老大的力气,这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手朝姬庆文招呼道“姬大人,别来无恙啊”
姬庆文倒也不是托大,只不过方才几人刚刚在牌局上交锋过,军帐之中颇为凌乱,忙着收拾一番,这才出来得有些晚了,便也赶忙回礼道“无恙,无恙。”
他又看了看天色,将刘孔昭引入军帐,又道“现在时辰有些尴尬,不若刘爵爷多留片刻,我叫营里的厨子做几样拿手好菜,请爵爷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如何可惜现在还在打仗,就怕做出来的菜不合刘爵爷的口味。”
姬庆文明武军伙食之精,在整个平叛大军之中都是极有名气的。而那刘孔昭自从领兵入浙之后,吃糠咽菜了将近一个月,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了,一听姬庆文要请他吃饭,顿时喜笑颜看,也不客气,说道“那好,那好。等将来我军凯旋之后,由我做东,请姬大人到南京城里最好的饭店美美吃上一顿,也算是我的回礼了。”
后世有句话胜利能够掩盖一切矛盾。
眼下虽然攻击温州城不利,但总体作战还是十分顺利的,因此姬庆文和刘孔昭原本颇有几分芥蒂的两个人,还是能在这种胜利的氛围下谈笑风生的。
只听姬庆文说道“说起大军凯旋听说刘爵爷昨日试探着攻打了一下温州城,不知战况如何”
姬庆文耳目清明,就连不少锦衣卫也为他所用,这一点刘孔昭时候知道的,因此他也明白姬庆文方才这句话乃是明知故问。
然而他现在正是为此事而来,只能赔笑道“唉不瞒姬大人说,这仗打臭了。没想到白莲教负隅顽抗,仍在做困兽之斗,我军攻击半日,损失颇大,我可怜兵士们伤亡惨重,便鸣金收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