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或者死。
这个问题虽然重大,但结论却是十分明显生而为人已是十分不易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没有人会选择死亡的。
因此,周秀英在眨眼之间便做出了决定走,先走再说。
不过她倒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姬庆文。
只听周秀英问道“姬公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我出去,莫非是想要效仿当年的诸葛武侯,来一处七擒七纵的好戏不成”
这故事可是家喻户晓,姬庆文之前虽然没有想到,现在经周秀英这么一提醒,还真的就这么恍然大悟了自己不就是想要通过不断地释放周秀英,以此在她心中不断积累好感,然后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于是姬庆文便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没想到秀英姑娘倒也是好学问,在下就是想要学一学诸葛武侯,来一个七擒七纵。”
他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秀英姑娘论容貌、论才干、论见识,别说是在巾帼女子之中了,就算是在整个崇祯朝,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好像这样托身于邪教,明珠暗投、不得善终,岂不可惜因此,在下想要秀英姑娘弃暗投明,虽不敢说百年之下留下令名,至少也能平平安安渡过一生,岂不美哉”
姬庆文这几句话说得周秀英颇有几分心动,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只说道“大明朝廷重男轻女,我一个女儿家,想要功成名就,谈何容易”
“这个事情,秀英姑娘就请不用担心了。”姬庆文信心十足地说道,“现在不正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你的面前么”
说着,姬庆文一指秦祥珍道“这位秦祥珍姑娘的母亲,便是大名鼎鼎的秦良玉将军。她老人家替朝廷立下了军功,现在已是一品诰命夫人了,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东有满洲鞑子、西有民变乱军,东南沿海的东洋人、西洋人、南阳人也未必太平。秀英姑娘一身的真本领、好本事,现在这个局面,过年之后,你未必不会凭借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军功名扬四海呢”
一旁的徐鸿儒眼看周秀英几乎要被姬庆文说服了,便赶忙说道“秀英你不要听姬庆文这小子胡言乱语,朝廷说话向来不算数,他要诓了你投降,搞不好回头一翻脸,便将你处置掉了。这么多年,朝廷这德行,你爹爹是再清楚不过了。”
姬庆文立即针锋相对地说道“朝廷以前办事是不地道,你们不相信朝廷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朝廷归朝廷,姬庆文归姬庆文,秀英姑娘可以不相信朝廷,可我姬庆文的人品,姑娘应该是知道的。我既答应了秀英姑娘,就算朝廷到时候办事不地道,在下一样可以保秀英姑娘一个太平。”
周秀英还真的被姬庆文这几句话打动了,从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双唇之间幽幽吐出两个字“是吗”
徐鸿儒从小将周秀英带大,他这个“义女”的脾气,徐鸿儒是再熟悉也不过了。光从她口中说出的“是吗”两个字里,徐鸿儒便听出周秀英这个从来都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已对姬庆文的“胡言乱语”有了三分动心。
这是徐鸿儒所不能接受的,毕竟周秀英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干将,她若是反了水,那徐鸿儒自己便毕生再无成功的机会了。
于是徐鸿儒忙不迭地说道“秀英,你别去理睬姬庆文这厮。这厮满嘴荒唐话,没有半个字是可以相信的,你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周秀英毕竟跟了徐鸿儒将近二十年,远不是姬庆文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说服了的。
因此周秀英思揣再三,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姬公子,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教同朝廷积怨甚深,不是仅凭公子这几句话便能化解的。”
周秀英重重叹了口气“姬公子既然肯放我走,那我自然是要谢谢公子的。然而将来你我必有短兵交锋之时,到时候刀枪无眼,我也未必能够周全。还请姬公子保重了”
护在徐鸿儒身边的许道清,听周秀英一口一个“公子”地称呼姬庆文,心中顿时泛起一股醋意,高呼道“圣女,还不快走姬庆文这小子不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现在不走,要是这厮出尔反尔,可就后悔莫及了啊”
周秀英却道“许师兄不要胡说,姬公子说话还是算数的。”
她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心中的立场却还未改变,含笑着冲姬庆文点了点头,便慢慢退回了白莲教的阵势之中。
指挥全局的教主徐鸿儒见周秀英已然安全地回到了自己身边,禁不住长舒一口气,说道“好,姓姬的,你也算是条汉子了。既然想要同本尊堂堂正正地对阵一场,那本尊便答应你这个要求。也不改换地方了,就在你所说的温州城下,我们约期决战如何”
说罢,徐鸿儒也不待姬庆文回答,便率领着刚吃了败仗,然而损失并不十分巨大的白莲教徒,仿佛潮水一般,往北边浙江方向退去了。
众人目送着这数万白莲教徒仓皇撤退,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听随军参赞的李岩低声在姬庆文耳边说道“徐鸿儒这厮是老糊涂了还是稗官小说看多了居然想出什么约期决战的事来,真是愚不可及。”
负责情报工作的李元胤倒要审慎许多,提醒道“徐鸿儒这人不简单,说不定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不过是用来轻慢我们的罢了。搞不好徐鸿儒离开这里,便会调转方向,不去温州城,反朝别的地方去了。”
这两人一正一反两方面意见都十分有见地,姬庆文综合了一下这两人的意见,说道“不管怎样,徐鸿儒算是掉头返回了。只要继续防备他从西面进入浙江纵深也就是了。”
李岩道“姬兄这话实在。徐鸿儒已经知道现在在西侧运动的不是我军主力了,那他若是有意往内陆逃窜,势必会立即向西攻击,而西面无险可守,狐假虎威的沈良佐怕是防备不住白莲教徐鸿儒的攻击吧”
姬庆文道“没错。所以说,我们现在要立即行动,迅速北上,赶在徐鸿儒的前面进入浙江。”
“不过也要防止徐鸿儒虚晃一枪,佯装北上,却再次调转队伍,重新南下返回福建。”李元胤提醒道。
姬庆文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事好办。我留白杆兵留在此处,继续镇守住鲤鱼口要害之处。我手下的明武军则轻装简行,就算是走山路一样能跑赢白莲教那些乌合之众。”
白杆兵的主将秦祥珍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出来,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之中,完全无法带领军队。
因此,姬庆文便从白杆兵里找了个年纪大、能服众的老兵出来,让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带领两千白杆兵在原地驻守,并照顾心理上受到了不小打击的秦祥珍。
而姬庆文自己,则立即命令手下一千明武军将士,就地埋锅造饭,饱餐一顿之后,抛弃狼筅、盾牌等沉重兵器,没人只携带一把倭刀、一支火枪,及足够发射十次所用的子弹火药,便沿山路一路向被疾行而去。
行动速度也是战斗力的一部分。
姬庆文手下的明武军果然是训练有素,不但正面交锋时候的战斗力极为强悍,就连行军时候的速度也是十分迅捷。他们虽然出发比白莲教要晚了一顿饭的时间,可走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已追上了白莲教的主力。
待从贯岭西侧的山上下来之时,姬庆文所部已然赶在了白莲教前头,仿佛护送、又似监视一般,看着数万白莲教徒稀稀拉拉地重返浙江,往温州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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