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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七四节 申家大小姐

    正在这时,对面人群之中大步流星走出一人,指着姬庆文呵斥道:“你少胡说,进贡的绸缎,一向是经大运河往京师去送的。这里是松江,又是海边哼你说你这些绸缎是要进贡的,我看不如说你是要私卖这些绸缎”

    这些绸缎,姬庆文当然是要“卖”了的,却谈不上一个“私”字。可其中的缘由,牵涉到国家大事,也不是随便能同旁人议论的,故而姬庆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应答之言。

    只听那人不依不挠,继续说道:“你刚才信誓旦旦,说我们犯了劫皇纲的谋反之罪。哼我看你私卖贡品,那才是在谋反吧”

    姬庆文被说了个哑口无言,却从嗓音之中分别出那说话之人是个女子。

    要知道明朝男女之防甚严,女子半夜抛头露面实在少见,不禁让姬庆文产生了由衷的好奇之心。

    于是姬庆文回头问葛胜道:“老葛,你知不知道前头说话那个女子,是个什么来历”

    葛胜眯缝起眼睛看了半晌,无奈对面火光太亮,没法分辨出那女子的面目,可他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姬大人我猜出来了,那人一定是申家的大小姐。”

    “申家哪个申家”姬庆文问道。

    葛胜立即回答:“就是那个申家啊唉来头太大,我都不知道怎么讲”

    葛胜一时有些语无伦次,李岩却已大抵听了个明白,说道:“老葛大概说的是申时行、申阁老的申家吧”

    葛胜立即答应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申家。申时行老大人,万历年间做过内阁首辅大臣呢苏州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姬庆文这才恍然大悟。

    申时行是万历重臣,张居正死后坏事,负责收拾残局、维持朝政的就是这位申首辅,就连姬庆文出京之前,他的座师孙承宗也提醒过他申家在江南颇有地位,不能等闲对付。

    于是姬庆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脸严肃地问葛胜道:“这个申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给我说说。”

    葛胜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申小姐可是申家的大小姐,左右又都没有兄弟,家里上上下下把她宠得跟个公主似的。可她偏偏生了一副男子的心肠,常常出来抛头露面。对了,申家的织坊,就是申小姐主持经营的”

    “嗯什么就连申家也开了织坊了吗”姬庆文有些疑惑地问道。

    葛胜点头答道:“苏州嘛,略微有些财势的人家,大大小小总会开家织坊的。话说申家开设织坊,还都因为申小姐的缘故呢。”

    “哦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姬庆文问道。

    葛胜尚未回答,却又听前面那“申小姐”高声说道:“嘿,姬大人,我问你的话,你怎么解释”

    姬庆文听了一愣,说道:“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啊那你还明知故问。我是织造提督,苏州织造出产的进贡绸缎,自然是由我处置。你要觉得我是在私自贩卖贡品牟利,那也可以。听说你也是官宦世家出身,朝廷里有数不清的门路,自然可以想办法上奏章弹劾我。”

    “听你的意思,莫非已经承认是在私贩贡品了”那女子抓住一个若有似无的话头,便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承认什么了承认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姬庆文说道。

    李岩帮腔道:“没错。此处正是官府办事,你虽是官宦子弟,却毕竟没有功名差事在身,不能妄加阻拦。我们姬大人已给你们指了向上申诉弹劾的门道,你们照样执行就是了。若是还在这里阻拦我们办事,那就犯了大明律中阻碍官府之罪,属恶逆,是要严惩不贷的。”

    李岩这几句话说得字字在理,语调又十分肃然,说得眼前的对手们无不畏惧法律,似乎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便会作鸟兽散。

    正在这时,却听申小姐朗声说道:“诸位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私贩贡品,数量又如此巨大,已犯了必死之罪。我们先将他们拿住,再上奏皇上,也是一样的。大家别忘了大诰里说,遇到贪官污吏,哪怕寻常百姓也能绑了送交京师,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

    她这话说得针锋相对,有些动摇的队伍,立即又稳定下来。

    姬庆文见了,蹙眉对李岩说道:“李兄,似乎我们没有办法说服他们,怎么办”

    李岩道:“看来一场械斗是在所难免了幸好看样子,对面人数虽然不少,可同我们一样,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真的打起来,我们未必会输。”

    姬庆文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刚才李岩同申小姐说得你来我往,似乎是在讨论大明律上的规定,然而焦点却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御用绸缎之上。

    其实这些价值二十多万两的绸缎也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真正珍贵的,却是一个能够在一夜之间就将这二十多万绸缎倾销干净的大市场。

    而谁掌握了这个市场的主导权,那所牵涉到的利益,又不仅仅是这二十多万两可以囊括的,而是一年上百万两银子的出入。更有甚者,谁要是能够取得这百万白银带来的利润,便会立即占有极大的资源优势,进而利用这样的优势,将对手彻底逐出市场。

    商场如战场、战场如商场。

    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比起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更加惊心动魄;而斗争之时,商场上弥漫起的铜臭味,比起战场上笼罩的血腥味道,在浓烈呛鼻之余,更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奇妙魔力。

    于是姬庆文已暗自下好动粗的决心,便先叫身后的织工们稳住心神、保持队形,又抬头问申小姐道:“申小姐,我们都是明白人,不用在这里打哑谜、斗嘴皮了。你想怎么样,摆句明话出来”

    申小姐一愣,随即说道:“也简单。你将贡品绸缎交出来,我们对半分账,大家都有钱赚。”

    这样的办法,几天前柳如是来访之时,姬庆文就已经否决了,一来这样筹集不到足够的银两上缴崇祯皇帝,二来自己的销售命脉掌握在对手手里,也是姬庆文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姬庆文不容置疑地反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哼你要是不答应,我可就要抢了”申小姐虽是个女流,可这句话说得却是杀气腾腾,风骨更胜须眉。

    “我是织造提督,也是钦差大臣,你要同我作对,想好后果了吗”姬庆文又问。

    “哈哈,什么织造提督什么钦差大臣”申小姐笑道,“先制住你再说,反正到时候我自然会找人写弹劾你的奏章,那时候你就不是制造提督了”

    说罢,那申小姐再不多言,抬手向前一招:“给我上前,把这个私贩贡品的逆贼给抓住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这一呼,身后五六百人却没有多少人在行动,只有八九个家丁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哨棒、扁担等物,向前冲杀过来。

    姬庆文没想到这申小姐发号施令居然如此果断,立即命令道:“黄得功,你打头阵,先去挡住这几个家丁。葛胜,你领着织工里的年轻人在后接应”

    黄得功却没有立即向前,却扭头对姬庆文说道:“东家,他们那边人太多了,你叫我去打头阵,我还不得被他们弄死我我不干我又不是傻子”

    姬庆文听他在这里贻误战机,恨得立即抬起脚就往黄得功屁股上踹了一脚,呵斥道:“弄死你哪个能把你弄死你没看他们手里都是些什么兵器吗尽是些农具连把刀都没有,怎么能弄得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