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为忙活议佃的事情,没吃早饭就跑了出来,商议到现在,已然过了午餐的时间,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便在秦王府内同世子朱存枢一同用了午餐。
吃过午饭,朱存枢就坐不住了,嚷嚷着要去“老万兴”饭庄看看热闹。
姬庆文同朱存枢接触下来,知道他也是个无风起浪、任性妄为的家伙,而他秦王世子的身份又摆在这儿,也不好太悖他的心意,便也答应下来。
于是这一个官二代、一个富二代,两人联袂从侧门出了秦王府,叫上从人、跨上骏马,旁若无人地往城南的“老万兴”饭庄疾驰而去。
两人骑马走到半路,朱存枢却忽然勒住了缰绳,指着路边一人向姬庆文问道:“姬兄,你看,那个人打扮、长相怎么这样奇怪”
姬庆文赶紧停了马,循着朱存枢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人正站在一片空地前头不知在观看什么,而那人长得金发碧眼、脸上留着蜷曲的络腮胡子,身上穿的虽是中原服饰,脑袋上却扣了个十分显眼的圆顶小帽子果然显得与众不同。
姬庆文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看这人面相就知道他是个外国人,心里立即就起了几分好奇,又见时辰尚早,便对朱存枢说道:“这应该是个西洋人,我去会会他。”
说着,姬庆文便翻身下马,走到那洋人身边,喊了声:“heo”
那洋人听了一怔,瞪大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眼中放出找到了宝藏似的惊喜眼神,说道:“you speak engishgreat”说着,便又用带着无比兴奋的口气,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套英文。
姬庆文穿越之前英语水平就一般,那洋人口音又重,开头的几句话,他还能听懂,后来那一大串鸟语他就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了。
于是姬庆文好不容易逮个空隙,把他的话打断,说道:“wait can you speak chese哥们,会说中国话么”
那洋人又一愣,答道:“中国话,会说,会说一点点。”语气虽然还有些别扭生硬,可足够让人听懂了反正这洋人的汉语水平,可要比姬庆文的英语水平高多了。
于是姬庆文松了口气,问道:“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到西安城里来做什么事”
姬庆文这一连三个问题,就好像是居委会过来查户口的,碰到有点脾气的人,早就不搭理他了。
可这洋人倒是好脾气,如实答道:“我叫johann ada scha von be,汉人名字叫汤若望,是耶稣会的修士,是教会派我来传教的。看西安这么大一座都市,里面还没有教堂,因此打算在这里修建一座。”
他话未说完,便听朱存枢在马上斥道:“教堂,教什么堂洋人跑到我们西安城里吓闹腾什么不行,不能建”
汤若望赶紧答道:“我有户部和理藩院的批文,说是允许在城里建造教堂一座。”
朱存枢一听说这洋人有朝廷的文件,顿时有些理亏,却又不愿立即认怂,支吾着不知如何说话。
姬庆文赶紧接话道:“有朝廷的批文就没事了。想必你还在筹集资金、寻找地基吧这种事情急不得一时的,要不你留个现在的地址给我,我到时候来找你,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汤若望倒也实诚,又见姬庆文穿着打扮都是有钱人的样子,便取出怀中的钢笔,将自己居住的地址抄给了姬庆文。
姬庆文取过纸条,见上面的汉字虽然歪歪扭扭,倒也勉强认得出来,就将纸条折叠放好,同汤若望告别之后,便又跨上坐骑,招呼着朱存枢,继续向“老万兴”饭馆走去。
朱存枢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一脸疑惑地问道:“姬兄,真是没想到,你怎么还通洋文还有,你没事结交洋人做什么”
姬庆文忽然意识到刚刚犯了一个可能暴露自己穿越身份的大错误,赶紧说道:“我哪里懂洋文就曾经跟几个外国女人一起玩过,也就学着说了那么几句而已。至于结交洋人么世子爷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大概还没见过洋妞吧结实几个洋人又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
朱存枢蹙眉道:“洋妞有什么好见的说不定跟刚才那人一样,长得青面獠牙、满脸虬髯也说不定。而且王府的人结交洋人,说不定被哪个闲着的御史知道了,弹劾你个里通外国,可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姬庆文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敷衍了几句,抬头见自家开的“老万兴”饭庄就在眼前,便道:“世子爷,我们到了,那边路狭,马进不去,我们下马步行好了。”说着,姬庆文便翻身下马。
朱存枢也在下人的服侍下滚鞍下马,同姬庆文肩并肩走进了饭馆。
“老万兴”掌柜见姬庆文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前来招呼道:“哟,少东家来了听说今天晚上议佃,老爷不能来,是少爷主持。少爷现在过来,可是来看看我们准备得如何的”
姬庆文抬眼见中厅里头跑堂、传菜的活计忙活个不停,已摆上了二三十桌席面,倒也井然有序。
他又见中厅上首临时搭了座不大的戏台,便问道:“掌柜的,我记得老万兴里没有唱戏的,这座戏台是怎么回事”
掌柜忙赔笑道:“哦,这是老爷吩咐下来的。说是这两年收成不好,今年佃户们嚷嚷着要减租,因此请了几个卖艺的过来耍耍把式,逗佃户们开心了,也就忘了减租的事情了。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呢”
听到这里,姬庆文觉得掌柜的想法未免有些太幼稚了毕竟佃租是真金白银,岂是看一场戏就能忘记了的
然而这件事情,是他明朝的老爹姬广明同意下来的,姬庆文自然也不好反对,说了一个“好”字之后,便又道:“你做得很好。我看今天大堂里都摆满了桌子,那楼上包房是不是都空着”
掌柜如实答道:“老爷早几天就吩咐过了,今天不接外客,包房都空着呢。怎么少爷是要请人吃饭吗”
姬庆文点头道:“没错,楼上一共有几件包房能坐多少人我全要了。”
掌柜蹙眉道:“一共十八间包房,每间能坐八个人”
姬庆文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秦王府一个护卫算他五百人,一百五十人布置在楼上,另外三百来人可以部署在饭馆周边,也算是能够互相照应了。
却听掌柜的还在絮絮叨叨地问:“少爷的意思是,要请一百来号人过来吃饭那备什么样的菜钱从那本账上支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结束要派多少跑堂的伺候还请少爷指教。”
“嘿,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姬庆文还没一一回答,朱存枢便不耐烦起来,插话道,“这些都是下人的事情,还要问主子吗”
掌柜的这才看见堂堂秦王世子站在身后,赶紧躬身作揖,说道:“哎哟,小人吃屎迷了眼,竟没认出世子爷您也到了,真是该死。我家少爷说是要请客,请的可是您老人家”
朱存枢“哼”了一声,道:“请我要是请我,就凭你刚才几句话,我就要揍你了。请的是我手下人,你刚才不是问吃饭的钱从哪里出吗你也别问了,我手下兄弟吃饱喝足之后,你受累跑一趟秦王府,我来付账。”
姬庆文见朱存枢来了火气,一想到今天还要对付高迎祥、李自成这两个棘手的人物,便赶紧过来打了个圆场,将掌柜支开,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将朱存枢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