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狗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
上一世,朱振作为特种兵,见识太多的死亡,早已经对死亡司空见惯了。
可是这一次,当死神近距离接触自己的时候,朱振的心里依然很恐慌。
因为如今的自己,与当初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了,当初的自己,死亡赚的一面国旗,那是无上的荣耀。
可是如今的自己死了,便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子民的幸福可能烟消云散。
所以如今的朱振,越发的爱惜自己的生命。
不然,以朱振的性格,这种情况,他会义无反顾的冲杀出去,哪怕死,也要教这群刺客做人。
适才他被赵海那一下子撞得不轻,虽然内脏不至于受伤,但是肋骨定然是断了不知几根的,只要稍微动一动,一股钻心的剧痛便憋得他喘不上气。幸好主角光环笼罩,最危机的时刻,隔壁的巡逻营终于发觉了县公廨里的异常。来不及走大门,兵卒们搭着墙头射了一轮弓箭强弩,然后翻墙跳进县公廨的院子,站稳身
形,又是一轮箭雨射出。
此时的县公廨里只有刺客是站着的,目标明显,兵卒们几乎箭无虚发,两轮弓箭射罢,刺客们几乎全都成了刺猬
赵海身形最高,看着就杀伤力最大,因此得到了重点照顾,二三十支羽箭几乎插满了他的全身,一声都没来得及吭,便倒地身亡。
这位赵家的精英继承人,在赵家被灭族的情况下,带着赵家的死士,一心一意找朱振报仇,最后大仇为报,却害的身死人手,连赵家最后的余韵都被暴漏出来。
他有错么
不尽然。
或许在淮安百姓看来,这是为了一己私欲谋反作乱涂炭生灵的刽子手,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在赵家人眼中,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族人的利益拼死相搏的勇士
“不以成败论英雄”只是一种理想,世人多遵循的,大抵还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的那一套
世间从无简单的对错,有的只是“胜败”。
张家小少爷还有一口气,一支羽箭深深的插在他的心窝,躺在满是雨水的地上微微侧着头,失去神采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朱振,嘴里汩汩的冒着鲜血。
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当然,朱振也不可能让他活朱振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张家小少爷一口一口的喘气却说不出话来,心头升起一股恐惧。这个张家小少爷不只是怎么回事,就认定了他朱振将会是张家的生
死大敌,认定了只要他朱振活着,就必然会导致张家的末日。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真的准朱振挥挥手,将要上前捉拿张家小少爷的兵卒赶开,命他们退后,直至听不到他和张家小少爷之间说话,这才看着张家小少爷的眼睛,他说道“是不是很后悔,没有能杀掉我可惜你不知道的是,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挽回不了张家的命运。这个时辰,大概水师的官兵已经杀进了你们张家位于沿海的城堡之内。我知道你们张家豢养了很
多死士战兵,但是你要知道,在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步卒面前,你家的那点死士战兵就像是绵羊一样弱小”
张家小少爷眼睛眨了一下,嘴巴“呜呜”有声,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动弹不得半分。
是懊恼与没有杀掉朱振
还是后悔与没有早一些对朱振下手朱振不管他,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凭什么就对张家下手你们张家就算犯了国法,我也没有证据,那就那你们张家没辙,对不对呵呵,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其实就是栽赃嫁祸。没有罪证没关系,我会给你们张家安排罪证,比如在抄家的时候,搜出来一些龙袍玉玺之类的,别怀疑,乱世这么搞,没人找我麻烦
的。”
朱振看了看院子里遍地的尸体,心头的恨意如野火一般燃烧。杀掉张家小少爷太容易,只需要拎着刀子很轻松的就解决了,但是他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张家小少爷。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比自己还疯,只凭着心里的一点直觉和抵
触,再加上被驱逐出场丢掉颜面的那一点仇恨,就敢纠集刺客刺杀一位伯爵,一位行省平章。
这么多的袍泽命丧其手,朱振不打算让他死得太安逸。
就算是死,也得让悔恨噎在他的咽喉,哪怕下辈子投胎也忘不掉这种锥心蚀骨的悔恨“城堡之内的张家族人,将会被当做反贼屠杀干净,当然罪名是拼死抵抗、拒不投降。至于你们张家的祖宅,也早已派了兵卒严密监视,只要城堡被攻陷,就会第一时间将
你们张家的所有人都绳之以法。别怪我狠心,是你们张家不识时务,屡次三番的与我作对,若是早先安分一些,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谁愿意搭理你们呢”
之所以有今日,就是因为你们张家屡次三番的挑事儿
所以,谁也别怨,要怨就怨你们自己心比天高
张家小少爷眼眸充血,狠狠的瞪着朱振,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朱振早已死了无数次。
只是再凶狠的目光,也会随着生命的消逝渐渐的黯淡。等到张家小少爷咽下最后一口气,灰暗的眸子死不瞑目,却也没有了那份狠厉的杀气
*****
大雨中,朱沐英指挥若定,分派出人手把守住城堡的各处门户,不许进不许出,保证无一人可以逃脱。其余的兵卒则向着城堡核心区域的一处大宅发起猛攻。
陡然出现的一千死士的确令朱沐英吓了一跳。
一千死士悍勇绝伦,不惧生死的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却在能够军山铁卫面前装的头破血流。
重甲步卒行动迟缓,但是抵御力和攻击力都趋近于完美,简直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大刀如林,侵略如火
长柄战刀组成的刀阵滚滚向前,面前的一些敌人都不可抵挡,刀阵前冲,人马俱碎
一千死士也只能在近千的重甲步卒面前掀起一朵血色的浪花,便被漫天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重甲步卒在前,刀盾手分列左右伺机杀敌,弓弩手掩覆于后,如此完美阵列徐徐推进,当者披靡。一个个兵卒恍如出栅猛虎,眼眶赤红,勇猛无畏,利刃翻飞,将一个个
张家家兵戳倒在血泊中。
朱沐英脸色冷峻,他的命令就是“杀”
但凡敢于抵抗者,无论老幼,无论男女,挡者皆死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自从看到苇塘中那不似人间的凄惨画面,朱沐英就知道对于张家这样泯灭人性的家族来说,怜悯、仁慈等等情绪都无必要。
那一个个各地而来的流民被羁困在苇塘中,终年割苇煮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受尽非人的折磨,若有病患,便只能握在湿冷的苇塘等死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那些奴隶有的瘦骨嶙峋,有的手脚腐烂,有的浑身布满猩红恶癣,仿佛黄泉中遭受无尽折磨的冤鬼
便是草原大漠上以生存视为存在的意义、将礼义廉耻尽皆视为无物的蛮族,想来也不过如此
而这种相当于同室操戈的残暴冷血,比之外族的凌辱更能让人感到莫名的愤怒
张家全族,死有余辜
所有的兵卒都放开了手脚,只管奋力冲杀便是。当然,如此兵荒马乱、一锅粥也似的城堡,错杀、冤杀,甚至兵卒滥杀的情形自然不可避免。
朱沐英统统不管。
城堡中心处这栋大宅的抵抗最是强烈,水师兵卒足足丢下了三十具尸体,方才攻入院内。
朱沐英不是仁慈之辈,“慈不掌兵”,他能在后来成为大明独树一帜的名将,自然拥有者一颗铁石一般的心肠。他大手一挥,“所有男丁,尽皆斩杀”的命令下达。
大宅内几乎变成人间地狱此处乃是张家嫡支所居住的房舍,张家超过半数的男丁被困于此,这个命令一下达,兵卒们再无顾忌,重甲步卒冲阵、刀盾手掩护、弓弩手乱射,惨叫哭嚎响彻天际,任
凭大雨滂沱雷鸣电闪亦无法压制,一声一声直透云霄。张素公都吓傻了,他看着亲信被两柄长柄战刀劈成三段,残肢喷着鲜血倒在地上,手足兀自抽搐不停。自家的两个儿子刚刚从屋子里冲出来,便被迎面射来的弩箭射成了
马蜂窝,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呼出,便毙命当场。几个堂兄弟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早已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从屋子里爬出来祈求饶命,却被凶悍的兵卒二话不说便剁翻在地,头颅打着滚儿来到张
素公脚下张素公目眦欲裂,悲呼道“张家何辜,要遭受如此荼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