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挚这一番恶狠狠的话说完,脸色一直保持镇静的卫婉娘,嘴唇也有刹那之间失去了血色,虽然很快恢复如常,这一幕早已落入杜挚的眼中。
肚子嘴角飘着淡漠的微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怕死的人,虽然有的人表面上视死如归,但如果能让他无代价的活下来,他肯定会选择活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杜挚棒杯蜀茶轻轻呷了一口,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卫姑娘,你年纪轻轻,又相貌出众,天下之大,你裙下之臣想必如秋天的蝗虫一样多,找几个人中龙凤做夫婿,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你又何必抓住老夫的儿子不放,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想清楚”
卫婉娘咬着嘴唇,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闭上眼睛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杜挚的冷笑:
“一盏茶时间已到”
卫婉娘慢慢转过身,就看见杜挚仰起手中的空杯子对她亮了亮。
“杜大人。”
卫婉娘开口说道,“您说的对,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女子有才有貌有家世,天下什么男子不能找到,所以小女子选择第二种,愿意放弃杜成”
杜挚第一个反应是呆愣,根据他对卫婉娘的了解,这姑娘是一个宁肯玉碎不为瓦全之人,没想到自己果真看走了眼,她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一愣之后,哈哈大笑,喘息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姑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杜大人,小女子还有话没有说完,要让小女子选择第一项,还必须请杜大人满足小女子一个小小的心原”
“什么条件”杜挚眉头一皱。
“海枯石烂”
卫婉娘昂然扬起头,看着杜挚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哐当
杜挚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粉碎
“好好你个臭丫头敢耍我”杜挚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卫婉娘的脸一字一句咆哮着,“老夫再问你一句,你离不离开我的儿子”
“不离”卫婉良吼道,又大声喊了一句,“就算海枯石烂也不理”
此刻她神情彪悍,哪有半点平日的温文尔雅,就像一只美丽的母豹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
杜挚呛声拔出手中的配剑,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半月形弧度之后,压在卫婉娘柔弱的肩膀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杜挚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离还是不离”
卫婉娘转动身子,用自己雪白的咽喉靠在冰冷的剑锋,眼睛冷冷的看着杜挚,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帐篷里的空气,都仿佛冻结
只要一剑划过
一条美丽的生命就此香消玉陨,帐篷外不远处,杜挚的两个随从,双腿都在原地打软,不忍听更不忍看
卫婉娘闭上了眼睛,秀长睫毛微微颤动着,抿住嘴安静等待。
生命虽然消失。
但心永远和杜成在一起了
看着她一脸决绝式的冥顽不灵,杜挚毫不犹豫的将剑锋一划,贴着婉娘如玉的脸颊,在空中闪过一个圆满的弧度之后,呛一声入鞘。
卫婉娘猛然睁开眼睛,茫然看着他,就见杜挚哈哈大笑,冷酷的眼神此刻春风化雨,慈父般看向卫婉娘,“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你这样的妻子,一定是我的杜家三世修来的福气”
这句话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却让卫婉娘痴痴呆呆,木立良久,一直咬着嘴唇一脸坚毅的她,此刻肩膀剧烈耸动着,哭成了一个泪人。
卫婉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有些孩子气的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痛得歪了嘴,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杜杜杜大人,您怎么变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儿确实有些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杜挚含笑看着她,“老夫本来就不是个坏人,只是政见和你爹不和,更让老夫气愤的是,你爹一上台就雷厉风行,撤了老夫的官职,让老夫退其幕后之后,一心想的就是怎么样报仇雪恨,把你爹赶下去,所以老夫不是恶人,倒也快变成恶人了”
看见卫婉娘还是有些懵懂,杜挚进一步解释说道,“如今你爹不再是相国,而老夫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再是你爹,很可能就是当今的秦公,说起来倒和你爹是同病相怜。”
他这一番话,也终于让卫婉娘明白,自己商家和他们杜家,终于不再是一对你死我活的仇人,一想到这一点,她又不禁喜极而泣
将眼泪默默擦干之后,卫婉娘又咬着牙殷切的开口,“杜大人,你能不能放了杜大娘和于大叔,他们是为了救我才和你们发生冲突。”
杜挚伸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两人正在谈话间,突然门外传来喊声震天,两个贴身随从踉踉跄跄的闯进了帐篷,个个脸色吓得雪白,“杜大人不好了,一群山匪不知从哪儿冲过来,把我们团团包围了”
杜挚伸手在婉娘肩头拍了一下,让她不要害怕,稳定心神,然后跟着自己两名随从大步走了出去。
这时看上去大约100多名蒙着脸的黑衣大汉,已经将杜挚的50人团团围住,黑衣人首领挥着手中的长剑:
“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只要你们交出囚禁的三个人和杜挚那老匹夫,其余人等通通免死”
一名什长拔刀嚎叫的冲了过去,却被一箭射穿了小腿,痛得滚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是五十名军士,惊心胆颤的,环顾四顾,杂在黑衣人当中,几十张弓箭正冷冷的对着自己。
“你们说话算数,放了我的人,老夫跟你们走”就在这僵持不下时,杜挚大义凛然的走了出来,挺胸说道。
“你就是杜挚”
“老夫正是”
黑衣首领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扯住杜挚的领子,爽朗地一笑,“好,算你有种,来人,带走”
看见自己的杜大人被黑衣人控制,手下们纷纷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黑衣人一拥而上,用绳子将他们50人个个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押着杜挚,赶着囚车,不急不慢扬长而去,消失在了路的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