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只是一脸失望的瞅着周驼,周驼苦笑着,耸了耸肩膀。
看来在路上,他并没有将这几个人说服,担子又挑到了苏秦的肩上。
苏秦平复一下心情,从墙角橱子里取出三个陶碗,倒了七分满,推到这三位墨家前辈面前。
“各位前辈,你们来得匆忙,先喝口水,这样喷在苏某脸上的口水也会多些。”苏秦云淡风轻的笑着说道。
“嗨呀,你小子还挺拽的,想来个唾面自干,那老身真要一口水喷在你脸上,叫你又美又香”
胡大娘作势搓圆嘴尖,唬得苏秦闪在一边,这老太婆性格彪悍,可真会说做到,看见苏秦这幅从心样,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秦咳咳重新坐下来,沉下脸从他们三人脸上扫了扫,突然开口说道,“你们矩子说的话都是放屁”
在座的三人立刻变了脸色,萧力用拳头一锤桌子吼道:
“你小子敢对我们矩子不敬,老子耳光扇你到天边去”
他作势就要动手,余胖子和周驼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手。
令人惊讶的是,脾气火爆的胡大娘却安静下来,面无表情地从腰袋掏出一把黄豆,嚼得咯吱作响,然后猝不及防间吐了苏秦一脸。
余胖子乐不可支,用手拍着膝盖直笑,苏秦抿牢嘴在周驼帮忙下,好半天才把一头一脸的豆渣弄个干净。
“苏兄,对不住,我”周驼一脸尴尬在一旁解释,被苏秦断然用手止住了,冷笑着问:
“周舵主,这三人莫非便是你咸阳城墨家的几个头目”
周驼点点头,不明白苏秦为何有此一问,开口解释道,“他们三人正是我的左右臂膀。”
苏秦霍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拍在案几之上,震得碗里的茶水都向上跳了一跳,几边三人瞪眼看时,那被拍在桌上的东西正是他们墨家的矩子令
苏晴冷声说道,“我常听人说你们墨家如何一诺千金,现在看来是见面不如闻名,你们矩子对在下说见此令牌如他亲临,现在尔等对我视若无物,不是把他的话当放屁么”
又仰天打了个哈哈,“什么一诺千金,你们墨家不过是浪得虚名,这矩子令一文不值不要也罢”
他随意一拱手:“周兄,在下告辞,从此山高水远不必再见。”
这大帽子扣得,让坐三个人脸颊发烧,做声不得。
苏秦冷笑一声,拽步就走。
估计是他入戏太深,居然在门口一头跟人撞在一起,差点把来人盘子里托的大碗龙虾打了一地
却见周芸瞪了他一眼,一只手托盘,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不得苏秦尬笑,一把将他粗暴地拨开,直直走在三人跟前,把那盘龙虾往桌上重重一顿,一手叉腰一手戟指:
“刚才我都在窗外听见了,这姓苏的说的对,咱老墨家吃的就是信用这碗饭,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他有牌子现在最大,你们不听也得给我听”
她这番话噼里啪啦说下来,不仅桌子边的三个人羞得面红耳赤,就连作势要走的抒情,也是一脸呆滞。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泼辣的小姑娘,原来如此深明大义,竟为自己这个外人说话,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小妹,你怎么跟各位前辈说话,赶紧给我闪一边去”周驼上前将周芸扯了回去,对座上三人陪笑着说道:
“我妹妹就这样不晓事,你们不要放心里去”
却见余胖子和萧力站了起来,看向周驼,羞愧地说道,“这丫头说的对,我们武墨若失了信字,哪配在江湖上行走,他既然钜子令,依老祖宗传下来的规迤,除非他让我等作奸犯科,否则就要奉他为主遵他号令。”
周驼笑着点点头。
这时众人一齐看向依旧坐在桌子边沉默不语的胡大娘。
周驼虽然是舵主,但这三位都是自己的前辈,尤其是胡大娘,她的丈夫正是上一代的舵主,至今仍关在牢里,所以她对商鞅的恨意最深。
众目睽睽中,胡大娘丢了一颗黄豆放在嘴中,默默的咀嚼起来,苏秦见状,将身体躲在周驼身后。
胡大娘将豆渣咽进人喉咙,伸手在木盆中抓出一只小龙虾,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这才拍拍油腻的手,狠狠盯着苏秦,“谁敢说我们墨家不讲信用,老娘把他的舌头扯下豆子吃”
“胡大娘,你答应了”苏秦从周驼身后探出半张脸问。
胡大娘抓起桌上的钜子令抛给苏晴,没好气道,“答应。”
苏秦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用激将法还真的很难搞定这些江湖草莽人物,鬼谷子游说术中的激将之法,用到实处,果然一个爽字
苏请去厨房找了一个洗碗的丝瓜囊,将案几擦得干干净净。
这桌子是柚白木所制,苏情用筷子在盘子里蘸了蘸酱汤,将自己印象中相府的平面图,画了一个大概。
而后又在大家目瞪口呆中,一支一支将盘子里的小龙虾摆放在这图案之上,指画他们众人说道:
“这相府的东西南北四处,晚上都要安排墨家的人手守没。
一处20个,正好80人。
他说着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里,各摆放了20只龙虾。
这具体的细节位置,苏秦心有丘壑和他们策划清楚,现场众人都是一脸了然,暗暗佩服苏秦的才情。
抱胸站在一旁的周芸姑娘,在苏秦用筷子蘸酱计,又把龙虾弄得满桌都是,不仅不气恼,反而多份莫名欣赏,从头到尾看得津津有味。
采花完毕之后,苏秦站起身从他们脸上扫了一圈,开口问道,“我想问他,你们当中谁的武功最高。”
众人不说话,齐齐看向一人,正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的胡大娘。
苏秦陪着脸笑,又从盘子里取出一只龙虾,放在相府的书房位置,对胡大娘说道,“大娘,你这几日就在商相国的书房外,贴身保护。”
胡大娘嘴角扬了起来,却见苏秦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矩子令,她鼻子哼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