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各卫所父生子,子生孙,丁口多了不少,然而能子承父业的,也就是长子而已,其余兄弟,尽成余丁,不但生活没有着落,还整日里闲游浪荡,招惹祸端。”
“的确如此。”景泰帝紧锁眉头,“朝廷各军都是一个钉子一个眼的,老的走了,才有小的顶上,多出来的人,还真没法安排,周小弟,你这是在打余丁的主意?”
“正是,陛下,与其让这些军户余丁惹是生非,莫若让他们去关西从军,以充实军力,增加汉人数量。”
这才是周秦川今日进宫的真正目的,让童生到边关教书,主意好是好,但阻力不小,一时半会肯定不行。
让军户余丁到关西从军就不同了,这些人留在各个卫所里不但是负担,还是祸害,能把他们打发走,朝廷上下不知有多轻松。
童生之事景泰帝一时搞不定,对周秦川肯定有所愧疚,打发余丁难度不大,肯定就会尽力了。
果然,听了周秦川所言,景泰帝捋着胡须直点头,“言之有理,成,就这么办,周小弟放心,此事易耳,只需兵部下文即可,不用在朝堂上商议,先就近从秦西一带开始施行好了,不过所需钱粮嘛……”
“陛下放心,军户门西迁所耗资费,任由我瓦剌卫承担。”周秦川很有眼色地及时接上话。
“那就好。”景泰帝拈须微笑,看周秦川越发顺眼,这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
正事谈完,时间也不早了,周秦川等人拜别帝、后和依依不舍的小济,出了大内。
转眼间,到了启程的日子。
周秦川带着秦琪,自通州码头上船,仍旧是沿着来路,顺运河南下,到了徐州之后,再溯黄河而上,西去长安。
这条路不但省力,也更繁华,关西诸卫和西域诸国的使臣们都乐意这么走,周秦川自然从善如流。
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周秦川有些怅然。
“秦川哥,别难过了,前日不是践行过了么,幼蓉姐也遣人来打过招呼,她要去门头沟盘账,就不来相送了。”秦琪温言劝慰。
“难过算不上,只是与幼蓉相识以来,还没分开过,有些不习惯。”周秦川闷闷不乐。
门头沟一带果然有浅表层的大型煤矿,做煤球的技术含量又不高,只要工钱到位,有大把的人来干活,因此盛明商社的煤球生意在孙太后的丧期未满之前,就顺利铺开了。
煤球价钱合适,火力又旺,很受普通人家欢迎,等过个把月入了冬,生意势必要再上一层楼。
商社忙得不可开交,苏幼蓉又是个要强的性子,事事不甘落人后,生怕被人看轻,若在后世,妥妥的女强人一个,不免就有些冷落了周秦川。
一开始周秦川还不在意,不管怎么忙,苏幼蓉总得休息,每天还能见上几面。
等到西返关西的时候,才发现商社太忙,苏幼蓉根本走不开,两人只能暂且分别,一个留在京师打理商社,一个带队回返沙洲。
本来说好的,苏幼蓉今日要来码头送行,只是没想到临时有事,昨日她不得不赶去门头沟处理,走得匆忙,甚至来不及同周秦川告别,只遣人打了个招呼。
前日践行,竟成了临行前两人的最后一面。
以前天天在一起的时候,周秦川还不觉得有何不妥,现如今猛地少了个知寒知暖的人儿,一时还真缓不过劲儿来。
不过苏幼蓉能留在京师,想必小济这小子会很开心吧。
除了苏幼蓉,赵子桐去了晋西沈、晋二王的封国,清点已划到盛明商社名下的海量田地,王善武负责保护,带着小队人马随行。
李漆医术尚未大成,留在京师除了给商社帮忙,就是跟着杭敏继续学医。
新收的耿彪成了苏幼蓉的保镖加助理,这厮虽然还挂着锦衣卫百户的名头,但已彻头彻尾成了周秦川的人,也不见他有何抱怨,干活干得乐颠颠的。
来京师时人多势众,等到走的时候,瓦剌卫众多头目,就只剩下周秦川和秦琪两人人,竟然有些凄凉的意味。
“走吧,琪妹,回房间歇着。”无心看码头热闹,周秦川携着秦琪走下船头。
“周兄,周兄可在?”
刚进船舱,就听到有人在船头大喊大叫。
“琪妹,你先进房歇息,我去会会他们。”
一听声音,知道是熟人,周秦川复又回到了船头。
“见过定国公、英国公。”周秦川隔着老远唱了个喏。
孙太后丧期一满,张懋就顺利承袭了其父张辅的英国公之爵,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小公爷了。
“周兄何必如此多礼。”徐永宁还了一礼,“今后你我一起为朝廷做事,还要你多多指教才是。”
或许是周秦川忽悠功力了得,把关西一地描绘得太过美妙,这两货也不知怎么想的,在得知椎场和税关已成定局之后,走门路挂到锦衣卫门下,以千户的身份,成了沙洲税关的坐衙锦衣卫。
“就是。”张懋抱拳躬身,还打了个趣,“周兄精擅骑射,就不知坐船如何,会不会晕船啊?哈哈,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这大英雄上吐下泻的狼狈模样。”
“嘿嘿,让小公爷失望了。”周秦川收拾好心情,回笑道
“在下水性自认不错,要不咱这就换身水靠,下水试试?”
张懋看着周秦川似笑非笑的脸,恰好一阵风吹过,刮得他打了个冷噤,“算了罢,周兄,已是深秋,着了凉就不好了。”
“就是就是。”徐永宁也过来打圆场,“我等找个宽敞之地,乘船饮酒,岂不快哉,何苦到水里扑腾。”
笑闹声中,几人离开船头,自去船上找地方喝酒不提。
南下之路,无风无波,半个月后,顺利来到了鲁东境内的鲁桥镇,这个真正与苏幼蓉相识的地方。
苏幼蓉在这里治病、被盗,然后与周秦川和小济北上,开始了他们相濡以沫的日子。
至于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个小镇,当时没记住名字,现在自然就更想不起是哪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