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妇人的控诉,祝令祗并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对于寨子里的人来说,反驳都是无用的。
只要他们认定了一件事,无论他如何辩驳都是无用的。
几年前,他被知府设计陷害,失去了科考的资格,回到了寨子里,遭受了不少的冷言冷语,对他颇为不屑。
当时的他深受伤害,所以记得尤为清楚。
只是后来自己给了村子不少帮助,从官府哪里得来的不少官银都救济了寨子里有困难的人家,情况这才渐渐好转,后来他们对自己从不屑,又变成了友好以及尊敬。
原本以为自己对他们的恩德定然会让他们记住半辈子,可惜现在他们就已经不记得了。
他承认纪颜宁的所作所为多少还是和他有关系的,但是这样一股脑的将错都推到他的头上,他觉得自己着实冤屈不已。
妇人抓着祝令祗的衣袖,哭着说道:“你赔我当家的都是因为你,他才死的”
九婆显然不服:“凭什么”
祝令祗扶住了他的奶奶,目光却是淡定不已,看向了那妇人,说道:“你要赔多少”
“三百两一文都不能少”妇人冲着祝令祗说道。
她是知道祝令祗有钱的,所以必然要喊得多一些。
听到妇人的话,九婆不干了:“你这是故意的啊居然还有脸要三百两,你家的汉子一年也挣不到一“两银子吧凭什么要给你三百两”
妇人不依不饶道:“三百两都已经算少的了我家就一个顶梁柱,他死了我们我们娘俩以后还要怎么活”
“怎么活”九婆说道,“当初你当家在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靠我们令儿接济现在倒是学会讹人了”
妇人道:“那些人都是冲着阿令来的,死的却是我们当家的,他当然要赔钱不赔我就去衙门告发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阿令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都是从官府里偷来的”
被妇人那么一说,祝令祗的神色微变。
他仍是没有反驳半句话,只是眸子里却是晦暗不明。
九婆嚷道:“你胡说什么”
妇人轻哼一声:“我说什么你们心知肚明”
村民们仍旧围绕在一起,看着九婆和妇人在吵架,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倒是劝了起来。
一人说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太伤和气了。”
“就是,这也不能怪阿令是不是都是那娘们的错”
“按我们来说,这赔偿是得赔偿的,毕竟阿令也不缺那几个钱,这神社坏了,不如阿令就花点钱再弄一个。”
“这次大家都受了惊吓,阿令就每家送点钱安抚安抚,这事就那么算了。”
“是啊,是啊,反正事情已经发生。再吵也没有用,不如就解决问题。”
那几个人明显是在刚才妇人闹事吵架的时候早就商量好的,一唱一和的,显得特别好说话,似乎都是为了祝令祗着想,但其实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九婆听到他们都这么说,而且站在后面的其他村民们似乎很是赞同这样的决定,有些恼怒,正要上前,却被祝令祗给拦住了。
“我知道了。”祝令祗说道,“给我两天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的语气很是淡然,一如从前那般大方。
有了他的这句话,众人倒是平静了下来,妇人也没有再闹事了。
祝令祗的眼眸里却满是阴骘,只是他低着头,无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带着奶奶直接下了山,回了家。
一想到祝令祗要给村子里的人那么多钱,九婆就心疼得很。
“令儿,你怎么这么傻”九婆说道,“你现在给了他们钱,以后他们还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敲诈你,而且只会变本加厉,你那点钱怎么能养得活这么大的一个寨子”
就像是妇人说威胁的那般,只要不给钱,就去官府去告发他。
这样的理由可以用千百次,祝李令祗这是被村子里的人给限制住了。
祝令祗看向了奶奶,说道:“奶奶,你不用担心,我能解决的。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我想让你先离开。”
“离开”九婆不解地看着祝令祗,说道,“我在这寨子里住了那么多年了,能去哪里”
祝令祗道:“这些事情由我来安排就好,你不用管。”
九婆颔首,她还是很相信她的孙子的。
剩下的事情纪颜宁没有看见,但是她已经能猜到村民们会将怒火发泄到祝令祗的身上。
此时的纪颜宁已经到了镇上,袁武弄来了一辆马车,往黔州城的方向赶了回去。
路上又下起了雨,不过侍卫们都没有顾及那么多,甚至是连夜赶路,只想早点将大小姐送回黔州城。
纪颜宁坐在马车里,身体里只觉得又冷又疼,脑子里满是空白,听着马车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纪颜宁原本想让袁武他们不必这么急着赶路的,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
连说话都变得困难无比。
现在她咬牙坚持着,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昏迷过去。
外面的雨声轰隆直响,让人心里觉得发毛不已,珍珠坐在屋子里看着门外下的大雨,心情莫名地觉得压抑。
明明已经来了黔州城那么长的时间,她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天气。
也不知道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珍珠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想着大小姐这么厉害,又有袁武在身边,应该是没事的。
她返回了屋子,突然想到了王爷那边的香料快用完了。
她拿出一盒子的香料,撑着伞往容澈的院子里小跑了过去。
容澈院子里的侍卫看到是珍珠,并没有拦住她,直接让她走了进去。
珍珠敲了敲门,说道:“王爷,奴婢给您来送香料。”
只是还没等容澈让她进去,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丫鬟,上前说道:“珍珠姐姐,这香料就交给我吧。”
珍珠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丫鬟。
这个丫鬟她见过的,上次大小姐离开的时候,她还从旁边偷偷张望来着。
名字好像叫做辛祭。
“你怎么会在这里”珍珠惊讶地问道。
王爷向来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可是辛祭现在居然在王爷的屋子里。
看见珍珠惊诧万分的表情,辛祭垂眸轻笑,说道:“是王爷可怜我,觉得我在杂房干活太辛苦了,所以让我留在了屋子里伺候。”
珍珠听见辛祭的解释,更是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不能接受,王爷居然让辛祭在近身。
虽然世子公子或者王公贵族,男人身边有几个懂事利索的丫鬟在身边伺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接触,珍珠一直觉得暄王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的府中丫鬟少之又少,没有姨娘,没有妾侍,待自家大小姐极好。
在珍珠的意识里,王爷除了大小姐,应该谁都看不上眼才是。
可是才来了黔州城没多久,趁着大小姐不在,王爷居然让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丫鬟在近身伺候。
辛祭看着她万分惊讶的神色,却是轻轻一笑,说道:“我不是很懂你们的规矩,珍珠姐姐有空的话,要记得多提点提点我,不然若是不小心惹王爷生气了可就麻烦了。”
珍珠终于回过神来,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给王爷送香料。”
“这个我来就行。”辛祭不容分说,从珍珠的手中直接拿过了那盒香料。
珍珠还虽然有些生气,但是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辛祭。
她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得很。
珍珠觉得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别说她那骄傲的大小姐了。
一想到这里,她觉得更加的郁闷,不知道辛祭怎么就入了王爷的亲眼,让她留在身边贴身伺候。
珍珠撑开了伞,回头看了一眼辛祭,见对方仍是笑着看着她,她垂眸转身离开。
看着珍珠惊讶又失落的神色,辛祭微微挑眉,眼角里满是笑意,她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盒子,打开来轻轻地闻了闻,眸子有些晦涩不明。
辛祭拿着东西走进了容澈的房间里,看见容澈正在整理卷宗。
她走了上前。
容澈头都没有抬,问道:“珍珠来做什么”
辛祭回答道:“她来送香料的,不过我看这房间里香料还有,就先不用了。”
“本王说过了,在本王的面前,要自称奴婢。”容澈开口道。
辛祭撇嘴,一副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奴婢知道啊。”
容澈看着眼前的辛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将辛祭给留在院子里伺候,只是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辛祭是可以相信的,他要信任辛祭。
看到辛祭不小心受了伤,他也会觉得心疼不已。
一想到这里,容澈就有些心烦,他挥了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辛祭微微颔首,并没有将珍珠拿来的香料留下,而是自己偷偷带了出去。
看见辛祭离开的背影,容澈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觉得心烦意乱。
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