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暇和容澈到大理寺的监牢门口,两人下了马车。
天气尤为寒冷,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成了雾气,他们往监牢内走了进去。
牢头迎了上前:“暄王殿下少卿大人这是要见哪个犯人”
“今日刚带回来的那两个女子先下在何处”段无瑕问道。
牢中火光跳跃,映照在牢头的脸上,分明看到他脸上的不解与慌乱:“那两个犯人不是已经被暄王殿下的人带回去了吗殿下怎么又过来要人”
容澈蹙眉:“这事还是少卿告知本王,本王才知道的,怎会提前让人将犯人提走”
牢头一愣,随即道:“刚才有一男子,手持暄王殿下的皇鲤玉佩,将那两个女犯带走了。我们大理寺的少丞还亲自鉴定了,那确实就是您的皇鲤玉佩,而且那两个女子是殿下要抓的人,所以属下也没有多想就把人放了。”
段无暇和容澈相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你的玉佩怎么会在别人手里”段无瑕道,“该不会是你们王府里出了内贼吧”
暄王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本王回头再与你解释,不过既然让她们跑了,也不必再抓了。”
既然拿出了皇鲤玉佩来救人,那他也就能肯定那蒙面女子确实与纪颜宁存在一定的联系,他派去江州调查的人过几日也传信回来了。
“罢了,陪我去喝酒。”段无瑕见他这副模样,拍了拍暄王的肩膀,说道。
暄王挑眉,他倒是难得见段无瑕如此。
大理寺公务繁多,近日又出了许多盗窃案,他应该是忙得脱不开身才是,可是这两日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酒楼里,容澈看着段无瑕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终于觉察出了不对。
他伸手拦住段无瑕刚要入口的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往日你可不会这般。”
段无瑕道:“只是太过烦闷,所以想借酒消愁而已。”
容澈说道:“若是大理寺内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如此。。”
段无瑕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也算是大理寺的事情,既公既私,只是公私不分。”
“这是何意”容澈道。
段无瑕:“罢了,此事不应该将你卷入。”
容澈笑道:“你这就见外了,以往的时候可不见你这般客气,暄王府的人可帮过你不少了,这回却教我不应卷入,是否太迟了些”
段无瑕看了一眼容澈,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道:“是关于萧家老侯爷的事情。”
容澈的脸色敛了敛:“你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段无瑕道:“不止是线索,我知道凶手是谁。”
容澈也沉默下来,段无瑕既然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去告诉萧少北或者将那凶手拿下,想来背后之人定然不会是萧少北的对手。
段无瑕与萧少北都是将门之后,两家关系也不错,所以他们两个人一直合得来,只是自从定北侯父子两人被朱敬和算计埋伏,老侯爷因此去世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淡了下来,萧少北甚至有些仇视大理寺。
遇刺的案件是大理寺审理的,查案的乃是大理寺卿,只是短短半月便将此案完结,结果便是那朱敬和因为私仇才打算报复定北侯父子,将朱家抄斩,并将涉事的官员一并革职查办,算是了事。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能萧少北满意的。
他的父亲被杀,却不能揪出幕后之人绳之以法,他如何能甘心
大理寺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包庇幕后之人,萧少北怎么可能还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与段无暇这个曾经的好兄弟现在也是形同陌路。
容澈道:“是皇上”
段无瑕抬眸看着容澈,没有回答。
但是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即便是苏贵妃或者是其他权倾朝野的重臣,段无瑕都不会如此犹豫,但唯独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才会成为他不愿让萧少北知道的原因。
是了,就算是萧少北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要造反吗
段无瑕脸色尽是一片冰冷,道:“那日去忠德伯府的赏梅会,听见厉霄云与一女子争执的声音,原本不想凑热闹,但是那女子却直言他就是杀害老侯爷的凶手,厉霄云恼怒,差点将那女子掐死。”
“差点”容澈好奇,“没死”
“是没死,被厉夫人阻止了。”段无瑕说道,“我也很奇怪,厉霄云居然敢留她一命。只是怕被发现端倪,没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
容澈摩挲着下颚,说道:“既然有别人知道,那少北会不会也早就知道了真相”
段无瑕道:“若是他知道了,你觉得厉霄云还能好好的在长安里”
容澈沉思起来,觉得也是,萧少北若是知道,他虽然不能拿皇上如何,但绝不会让厉霄云过得如此逍遥。
他说道:“此事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罢。”
段无瑕又饮了一杯,讽刺的勾唇一笑。
除了这样,他们还能如何
只是作为兄弟,他这样瞒着萧少北,太不够义气了。
明知道真相,却不能告诉他,也不能替他做什么,也难怪他会与自己形同陌路。
容澈知道段无瑕心中苦闷,却只能借酒消愁,他宽慰道:“你不必自责,起码皇上不会再找萧家的麻烦。”
段无瑕道:“如今萧家只有少北一人,难不成他还想赶尽杀绝吗”
容澈沉默。
纪颜宁不知那日在墙后偷听的人是段无暇,此时正在宅子里看着狼狈回来的元娇娇和紫苏。
元娇娇也知道是自己的过失,不然也不会让大理寺的人抓到。
“下次你若是再被抓到,我就只能让他们送你回左相府了。”纪颜宁说道,语气有些不悦。
元娇娇低着头,小声的嘟囔道:“我也是一时心急忘了分寸,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纪颜宁说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手下的人去做,你若是不想太早暴露,就别总是招摇过市。”
元娇娇猛地点了点头,一副十分温顺的模样,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纪颜宁。
原本以为进了大理寺,定然躲不过了,没想到纪颜宁却没有放弃救她出来。
“对了,我正想借采薇堂的大夫去给元夫人看病,你帮忙安排一下呗。”元娇娇上前轻轻扯了扯纪颜宁的衣角。
纪颜宁看着她:“你去了几趟白马寺,一直都没有见过元夫人”
元娇娇点头:“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元靖的事情,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还是早些准备好告诉元夫人。”纪颜宁说道,“你也不希望她一直守在白马寺等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元娇娇垂眸,点了点头。
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看到元夫人伤心罢了。
第二日一早,纪颜宁便坐着马车出了门,绕到了元娇娇所住的宅子里,接上了她与紫苏,一同前往白马寺。
今日未曾下雪,阳光照得人们暖意洋洋,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只是这回上白马寺的路却是比上回元娇娇来的时候好走了许多,显然是被人清理过了。
她们的马车一路向前,来到了白马寺的庙门前。
纪颜宁由紫玉扶着下了马车,接着元娇娇也走了出来,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微微有些发凉。
一个小尼姑迎了出来,看见元娇娇的身影,眼前一亮。
“两位施主,可是要到寺中上香祈福”那小师父上前问道。
纪颜宁道:“我们来求见元夫人。”
纪颜宁是个生面孔,那小师父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的穿着打扮倒是不错,而且是与元娇娇一道的,便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请随我来。”
她们走入了白马寺,这才发现寺中还来了不少的客人。
“听闻元夫人生病了,我们担心不已,带了大夫前来,元夫人为何要将我们拒之门外”
“就是,元夫人身子要紧,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御医都请来了,为何元夫人却还是拒不相见”
“元将军离世多年,我们自然是关心元夫人的,若是可以,还请元夫人回城内养病吧,这寺内终究是太过简陋了。”
纪颜宁与元娇娇在小尼姑的带领下往后院的方向而去,听到了寺中那些被拦下的人在指责着寺内的下人们。
威远大将军当年威名在外,如今朝中的大部分武将多多少少都在他的手下效力过,武人重义气,对他自然敬重,而这些年他们对于元夫人,照顾有加。
元娇娇躲在纪颜宁的身后,挡住了自己的脸。她今日没有戴面纱,没想到这白马寺居然还来了不少人。
她们来到了后院之中,一时之间倒是清静了许多。
“元夫人,人来了。”丫鬟走了进屋子,向元夫人禀报道。
元夫人眼眸一亮,说道:“请进来。”
纪颜宁与元娇娇走进了屋内,迎面扑来一股暖意,她们两人齐齐上前行礼:“见过元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