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怕热,这是不争的事实。
辽东之地,夏天最热的时候,不过是南边初夏的温度,且这种最热的气候持续非常短暂。
尤其是金国的上京,那里的夏天非常短暂,且十分凉爽。
时值六月,正是盛夏时节。
金军的主力酷热难耐,一般都选择驻扎在河边,如完颜宗干那般。
而宋军因姚雄贸然出击折损三万铁骑,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几天之后,传来一个令人愤怒的消息。
完颜宗干被割破一只眼睛后,为了泄愤,将战死的三万宋军的脑袋全部割了下来。
他将宋军的尸体堆在一起筑京观,并且还让人写了一封信送到儒州城。
“吾以姚雄人头做酒杯”
这是开篇第一句,当种师道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沉稳的心难免有一丝涟漪。
姚雄虽说孟浪了些,但却是宋军中的猛将,而且为人品行端正,在种师道心中也是未来能经略一方的大将。
完颜宗干此举是为了故意激怒种师道,让宋军变得急躁。
瞎了一只眼睛的完颜宗干对姚雄痛恨到极点,他还故意让人去儒州散播谣言,说铁破军被围杀的时候,姚雄原本是投降了的,完颜宗干并未接受一个胆小的懦夫的投降,遂将姚雄杀死。
这个足以让战死的姚雄身败名裂的谣言,因为儒州城的防守严格,并未能在儒州传开。
但随后流入了燕云十六州的其他州府。
谣言往往比真相更受欢迎,无论在任何时代皆是如此。
很快,燕云地区的一部分人就开始咒骂并且声讨姚家。
仅仅五天后,幽州就出现了一批人到知府衙门去告状,请求朝廷能够将姚家全族发配到边疆。
好在幽州的知府是大宋出了名的能臣李光,他用一威一赦的手段,将这些前来告状的人摆平后,立刻将此事上升到了反细作的级别。
司马君如开始在幽州府进行地毯式反细作侦查。
但这并不能让姚雄恢复名声,或者说,姚雄投降的认知,在燕云某些地区开始引入人心。
可能,直到以后的一百年,民间的传闻都会将姚雄描述成一个在面临金军包围的时候临阵投降的汉奸。
而这种汉奸,连金人都鄙视。
一个人死并不可怕,死了之后,遗臭万年,才是可怕的。
因为它否定了你生前所有的价值。
燕云的反细作战正在上演,与此同时,由种师中率领的右路军的捷报也传回来了。
胡阳子位于檀州以北300里,在辽水的南边,因为是胡地,所以迁徙过去的汉人将那个地方胡阳子。
今天上午,这里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双方各自投入了一万人进来,在平原上冲杀。
宋军的火器营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了空前的作用。
平原上的火枪声,让金军如同受惊的兔子到处乱窜。
在金军部分冲锋被击溃后,宋军的步人甲开始正面推进,压制金军的前进。
与此同时,立刻执行了骑兵的长线冲击。
宋军的这支骑兵机动性出乎金军的意料,一口气从两翼横刺进去,在金军的阵营里来回冲了五次,将金军后方的阵营冲击得七零八碎。
从高空俯瞰下去,就仿佛有锋利的飞剑在大军中纵横,那气势如同惊鸿一般。
金军崩溃后,宋军对这支金军进行了截杀,最后一共斩首足足一万,金军将领完颜宗辅仓促逃跑。
大捷的消息传回燕云,就仿佛是在酷热的大夏天突然来了一场甘露一样。
这让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燕云各州,顿时安定了不少。
如果说种师中的胜利,给宋军一剂强心剂,那么接下来的战争,无疑是重新定义了古典主义战争。
在七月一日的这一天,种师道亲自领军出了居庸关,十三万大军向北边挺进。
宋军身披铠甲,手持长刀,红缨随风飞舞。
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井然有序地向前迈出坚定的步子。
在七月的阳光下,铠甲被映照得分外明亮。
刀枪如林,旌旗蔽空。
一架架火炮被小心翼翼往前推动,这是一支足足有五十门火炮的队伍。
前方还有一支一万人的火枪军队。
他们是宋军中最新的军种。
此战之后,他们必将威名远播,令大宋所有的敌人闻风丧胆。
就说种师道北上两天,越过辽水,进入金国城镇最密集的区域,一路势如破竹,连攻克十二座城池。
相当于是横推了金国南部几百里地。
这个消息传回金军的大本营,震惊了所有女真贵族。
什么时候,宋国人这么能打了
这种事,在过去从未发生过。
就在前些天,萧水一战,宋军还折损了三万精锐铁骑。
没想到局势变幻得如此之快
种师道深谙心术。
在种师道看来,打仗与心术密不可分。
宋军在萧水之败后,虽说士气受到了短暂的打击,但也在国内积攒了愤怒。
愤怒利用好了,是可以转换为力量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种师中的大捷。
出战的时机很重要,在军心低迷或者自我怀疑动摇的时机决不可贸然出战。
等军心慢慢稳定,积攒的愤怒在种师中的大捷中转化为力量后,就是出兵最佳时刻。
而且要快。
所以,种师中带领大军连夜赶路。
一路上,金国所有的城池,在宋军的攻势下,没有任何抵抗力。
金军的主力大营迅速开始集结军队,与此同时,金军的后方,也源源不断有军队调集。
据情报回复,完颜亶已经在鼓动全民皆兵,至少非汉族的贵族全部要参与到这一次的战争中。
有大量的金兵还在北方集结,随时南下到沈州沈阳。
沈州在完颜晟和完颜宗磐的权力交接的时候,被金国正式定为南京。
与此同时,也是金国在西南线与大宋对峙的后方军事重镇。
岳飞在对灭金的战略假象中一言道出起重要地位:夺沈州,则金如失双足。
让金国高层更不安的一件事是,两天后,种师中的大军进入显州。
显州位于沈州西南一百多里。
此时的种师中如同一根锋利的铁枪,扎在中线与东线之间。
这个时候的战局变得非常微妙。
种师道的主力大军已经逼近沈州,而种师中的右路则在显州这个地方随时能北上与种师道回合,也可以向东,与东线的王禀一起夹击完颜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