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朝阳还在东边的天际线上挣扎着不想升起,余晖却已经渐渐铺洒在整个大地上,惊扰了许多人的好梦。
大多数人睡眼朦胧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时,心里多少都有些怨言,埋怨今天的太阳实在是出来的早了,全然不顾这将带给他们一整天美好的新生活。
然而宁静却并不是这些人的一份子,因为直到五点半的手机闹钟响起时,她还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那张合影怔怔出神。
客厅里,电视上昨晚的感情喜剧早早已经大结局了,现在播放的,不知是第几部电影了。
隔壁那对老夫老妻的矛盾终究没有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昨晚吵着吵着,吵累了也就消停了,不过宁静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休战的。
唯一执着的陪伴着宁静渡过了这个夜晚的,唯有墙壁上那块挂钟里“滴答、滴答”的声音
目光盯着照片,思绪陷入回忆的宁静突然惊醒,是因为手机里传来的那阵闹钟声。
机械式的关掉闹钟后,宁静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最终收起了茶几上的照片,装在自己贴身的背包里,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简单洗漱过后,吃过早饭便出门了。
虽然现在这个点,通常不会有什么人去服装商场晃悠的,但这并不代表商家们就可以闷头睡大觉。
堆积了一晚上的货物需要宁静去分类归置,昨天的账本需要宁静去核对复查,卫生也需要宁静去打扫,总之有很多事情,都在等待着宁静去完成。
这个还没有从悲伤情绪中走出来的姑娘,需要在第一批客人来店里之前,把这些琐事全都搞定,然后让自己和服装店都以一个最佳的状态去迎接顾客的到来。
而当顾客们踏进彩虹服装店,看到容光焕发的宁静,并为了一件相中的衣服和她讨价还价时,却是绝对想象不到当他们还赖在被窝里不愿意下床时,这个倔强的丫头已经独自一人做了这么多事的。
五点半出门,从朝阳小区打车到服装商场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整理完一切琐事后,宁静再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快要七点了。
打消了自己脑子里悲伤的情绪,宁静来到店里为顾客准备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和脸上憔悴的神态,都已经被化妆品完美的掩饰起来了。
宁静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后突然展颜一笑,指着眼前的镜子自说自话道:“宁静,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们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打起精神来过好每一天,耐心等待他回来吧”
“你们,你们你们年底还要结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个倔强的姑娘终于开始哽咽起来,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
情绪完全爆发之后,宁静蹲在自己的店里嚎啕大哭,看着镜子里哭成泪人的自己,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楚。
距离白龙路唯一的一处上坡路段不远的地方,朱海涛开的那家黑心加油站里,陈白坐在门口摞起来的车轮上,一边啃着早餐饼干,一边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就开着门口那辆越野去找宁静,跟那个已经彻底在他心里扎下根的姑娘一起吃个早餐,天南海北的聊聊天,有空的话再去看场电影。
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个想见她一面的想法,对陈白来说就只能是脑子里的一个想法而已。
不要说是见面了,陈白现在甚至就连给宁静打个电话,听听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声音,或是看看宁静的照片都是奢望。
自从决定接手这个任务开始,陈白就把自己的电话留在了军区,此刻他的身份证、电话卡,以及所有象征身份的东西,都是全新的,属于陈驹旺的。
这么做即是为了保证陈白这个任务执行者自身的安全,也是为了保证陈白身边的人,比如说他的家人,比如说宁静的人身安全。
采取了这些措施后,万一陈白在这次任务中出了什么意外,那些想着报复陈白家人的犯罪分子,是绝对不可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与他的亲友相关的东西的。
记得前几年就有一个卧底,在执行任务时违反纪律,偷偷带了张女儿的照片在身上。
后来不幸暴露的身份,不光是自己死的很惨,就连那个还不满七岁的小姑娘,也被那帮毒贩用照片找到后给残忍的杀害了。
那次意外震惊了整个云南的军警两界,陈白当时也听说过,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自然不敢因为一时的冲动,把宁静的照片带在身上。
就在陈白一脸神往的盯着远方的天空,将云彩幻想成宁静的模样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杨平那不怎么应景的声音。
“起的真早啊师父,坐这干嘛呢不会是想师母呢吧”
杨平突然出现在陈白身边,一边挤眉弄眼的调侃着,一边忘乎所以的伸了个懒腰。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陈白被人突然打断,自然没好气的瞪了杨平一眼,语气不善的开口说道:“睡好了”
“还可以吧”杨平看到陈白那暗藏杀机的目光,不禁有些犯怵的缩了缩脖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白直接板着脸呵斥一句,“这几天真他妈让你松懈了,去给我上白龙路晨跑去,从这里跑到客栈村再跑回来,三个来回”
“啊师父,这可是比之前翻了一倍的训练量啊,你好狠的心”
杨平一听陈白的话,瞬间摆出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扭头看了一眼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公路,顿时觉得好像有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似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恰好有一阵晨风拂过,然而并没有带走杨平心里的半点忧伤,反倒像是为他平添了几分苦恼。
对于自己这个倒霉徒弟那一脸苦闷的表情,陈白就好像完全没看到似的,一脸无所谓的咬了口早餐饼干,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嫌累那就放弃呗。”
“不不不,我还是跑吧,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杨平刚兴致高昂的表态,顺便宽慰了自己几句,就看到陈白突然从那一摞轮胎上下来,一口气将半块儿饼干都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径自走进身后的活动板房。
“哎,这里就咱俩人,我去跑步了,那师父你干嘛去”好奇之下,杨平不禁多嘴问了一句。
陈白脚步不停,头也没回的开口,“盯着里头那几个把早饭吃了,他们还是接受法律的审判比较好,要是因为被咱们绑在这饿死了,那多不像回事儿啊。”
“对对对,师父说的在理,师父大义”杨平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惹陈白不开心了,这会儿赶紧不遗余力的拍起了马屁。
不过陈白身为一代狙王,心智何等坚定,又岂会被他一两句奉承的话就给摆平了
听到徒弟夸自己后,陈白也只是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沉声喝道:“还不快去跑步等你跑回来还有其他训练项目呢,是不是想偷懒”
看到自己的马匹也没换来减刑的好处,杨平的情绪难免有些低沉,“哦,这就去。”
说罢他便上了加油站门前的公路,含情脉脉的看了陈白一眼,见陈白到现在都没有回心转意的架势,只好认命的撒丫子开始长跑了。
从加油站到客栈村,再从客栈村到加油站,三个来回,这个运动量真是让杨平想想都觉得生无可恋。
不过师命大于天,既然他想学到陈白的一身本事,做一个有理想有实力的狙击手,那么陈白安排的这些体能训练,他就肯定得一丝不苟的完成。
这个道理杨平也明白,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倒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徒弟。
目送着杨平跑远后,陈白这才转身进了活动板房。
朱海涛和他的几个手下这会儿还被绑着呢,不过这好像并不影响这个光头的睡意,阳光已经将整个板房里彻底照的通明了,然而这家伙却还在打呼噜。
陈白走过去咳嗽了一声,虽然吵醒了朱海涛那几个手下,然而朱海涛这个光头却没有半点反应,鼾声依旧如雷音一般震撼。
无可奈何的陈白只好弯腰拍了拍他那满是横肉的大脸,朱海涛这才被惊醒过来。
醒了之后朱海涛就跟见证了世界末日似的,先是发出一声不明觉厉的哀嚎,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盯着陈白看了好久,回过神来的朱海涛发现自己还被绑着,赶紧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苦苦哀求着,“这位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陈白翻了个白眼,倒还真的解开了绑着他们的绳子。
不过就在朱海涛一个起身就要往外窜时,却被陈白一巴掌压在肩上,压的他重新一屁股坐回地上。
随后陈白只是扔了一大包压缩饼干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