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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最好斩草除根

    洛水的支流伊水之滨,太子洗马江统、潘滔,太子舍人杜蕤、鲁瑶、王敦等人连夜出城守在路边等车驾经过,望拜流涕,当然不出意外的被全部抓获。可这里面虽有寒门,却也有不少大士族出身的俊才,有些不太好处理。

    就算亲自出面的司马澹也没有办法,直接推给了当地的官员,此地还属于司隶校尉管辖,现在的司隶校尉名叫满奋,是当年魏国太尉满宠的孙子,士族之间的友谊牢不可破,他也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何况虽然没人明说,可谁都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民心再此,他又不是贾南风,含含糊糊的把这些人交给了下属的河南尹乐广和洛阳令曹摅。

    “没想到王敦还由此忠心啊,真是出乎预料。不过叔王可要小心,这可是一个烫手山芋,一定要谨慎对待啊。”司马季拿着手中的黑白棋子,双眸盯着棋盘,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盘棋他又输了。

    “王敦出身很高,这士族么,总是要比一般的寒门要脸的。”司马虓不慌不忙的落子,看着稳操胜券的棋局问道,“青玄大老远的来到许昌,就是为了和本王下棋的么”

    “蓟城太远,根本不知道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季就跑到这来了,叔王也明白,季最近和皇后的关系比较不好,不敢去洛阳打听消息。”司马季看了半天棋盘,计算了一下理论上存在的翻盘概率,很光棍的投子认输。

    过来看看太子被关押的地方,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来一次许昌,这当然也算是一个目的。不过主要还是来找外援的,五都之中,许昌是距离洛阳最近的大城,比长安和洛阳的距离还要近一半的路程。

    以洛阳角度来讲,许昌对洛阳的威胁还在长安之上,所以许昌虽说也是重兵云集的地方,可实际上很多许昌的将军,都是从洛阳禁军调过来的。算是洛阳控制比较牢靠的一处军镇,当然这种所谓的比较牢靠,只是处于和平时期。

    要是其他军镇都不停洛阳的号令了,许昌还会不会听从洛阳的命令,也很令人怀疑。当然现在中枢权威犹在,还不用考虑以后的事情。

    可司马季却必须来一趟,谁让他必须要跨过邺城这道坎呢,在宗室当中司马季也要找到能站在一起的藩王结盟才行,总不能一开局就奔着一个打全部的操作使劲。光一个邺城的河间王就已经让他操碎了心。

    “别藏着掖着了,青玄来到许昌肯定是因为太子而来,你为了太子说话,现在整个天下无人不知。”司马虓把棋盘收好之后,站起身苦口婆心的道,“知道么,你不应该出现。上次为了太子说话,连持节都被拿掉,这一次还想让皇后把你的镇北大将军拿掉么你要知道,现在连看守太子的御史刘振,都有持节,可以先斩后奏。”

    “当然了,本王也料定这个御史不敢使用持节的权利。”司马虓一个神转折,差点把想要插话的司马季闪了一个跟头。

    “就怕有人揣摩上意,真私下对太子做了什么。叔王,自古以来高门大户豢养死士可并不罕见,咱们司马氏可是以此起家的。”司马季也站起来立在司马虓的身后,轻声道,“叔王镇守许昌,可一定要防着点。”

    没有当初司马师在北邙山中豢养的三千死士,司马氏有什么资本发起高平陵之变根本就是被曹爽随时捏死的货色,这自己家都是以这种方式起家的,别人看到了不会模仿

    “本王镇守许昌多年,应该不至于被欺上瞒下,青玄放心,本王会保护好太子的。”司马虓回头拍了拍司马季的肩膀,他也明白大侄子是一片好意,不然不会亲自过来一趟。

    只是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作为一个藩王已经镇守许昌多年,他对自己的威信还是有自信的,许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

    司马季很想给自己的叔王一个大拇指,果然霸气,不知道历史上太子在许昌最后是怎么死的,反正确实是死了,难道真实历史不是你镇守的许昌

    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一般都会被狠狠打脸,不过这关他司马季什么事现在的司马季想法就和洛阳的大部分朝臣一样,插手惹一身骚,不如做一个旁观者等着掀桌子。

    他司马季并不比别的藩王多俩脑袋,也不具备解救太子的能力,如果司马季脑袋一抽把太子救走,不到半月,各路军镇就会云集蓟城城下,一个月之后燕王的脑袋就该挂旗杆了。

    他能够救走太子,却无法承受洛阳天子一声令下把自己满门抄斩,现在司马季儿女双全,还有孩子尚未出生,没伟大到为了太子的性命,把自己全家搭上。这一点他不如另一个远亲宗室司马雅,人那才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他司马季就是一个浑水摸鱼的角色。

    就如同宗室里面很多人坐观太子倒霉,心更大一点的还希望皇后和太子同归于尽,他这个燕王并不比别的藩王更聪明。

    一些事情处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只要自己插手就能取得一个好结果,可置身在其中就会发现,自己成当事人之后,面对的选择十分有限。

    司马季就是这样,他不能救太子,因为无法承受其中的后果。可能这就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这一点很多忠君爱国的太子一党,都比他司马季更豁得出去。司马季不行,他怕死。

    所以来到许昌的目的,就是唤起这位叔王和自己家的关系,毕竟两家都是幽州藩王,还属于宗室远亲,同时也是试探司马虓和河间王司马颙之间,是不是关系特别良好。

    司马虓是司马懿四弟的孙子,河间王司马颙则是司马懿三弟安平献王司马孚之孙。一个三弟一个四弟,谁知道两人私下的感情怎么样别到时候两个驻守重镇的藩王,再共同打自己,最好两人不和,要是和睦,想办法让其中一个中立,这才是他来到许昌的目的。

    目前来看他这两个叔王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司马虓和宗室的很多藩王关系都不错,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属于是一个中央空调,没有特别恶劣关系的敌人,也多数人关系都很好。也不是一个强出头的藩王,明明从八王之乱开始从头到尾都有参与,却不在八王当中。

    没挑头争夺过天下,也不在宗室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甚至很长时间都保护了落难的司马颖,直到自己病死,才给了司马越机会,把司马颖斩草除根。

    其实这种收获对司马季而言已经够了,这种作风的司马虓,不至于参与到其他两个宗室的战争当中,其实只要是中立对司马季就是有利的。

    如果他多年准备的结果,是连单独对付一个军镇的能力都没有,那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幽州,别参与到大战当中。

    东武王司马澹带着一千禁军来到许昌的时候,见到司马虓身后的司马季就是一愣,惊奇道,“燕王倒是好兴致,竟然来到了许昌。”

    “过来看看叔王,不知道东武王竟然如此郑重的护送太子,失敬了。”司马季略过司马澹的身体远眺,想看看太子的车驾在什么位置。这一幕没有瞒过对方,司马澹向左侧微微进了一步,正好挡住了司马季的视线,“燕王不是喜欢做闲云野鹤么”

    司马季才堪堪收回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位新贵,自己得罪这个东武王了么对了,他和东安王的关系很不错,兄弟二人关系不睦。想到这,司马季也就不愿意多废话。

    看来准备的必杀名单当中又要多一个,司马季一直就觉得,晋朝不但士族太多太强,就连宗室也有些泛滥,封国太多,掌权的宗室多,领兵的宗室也多。就像是唐朝的节度使那样布置的话,早晚总会碰上安禄山一样,宗室迟早也有一天不听话。

    解决的问题还在八王之乱当中,八王之乱的一次又有一次洗牌,在司马季看来还远远不够,一个一个的王侯败亡太慢了。如果这次太子身亡,一定要株连一批站在皇后那边的宗室,赵王要是篡位,在株连一批赵王身边的宗室,几次下来,剩下的宗室应该就不多不少。

    而司马澹的脑袋正好符合皇后一党的所有特征,可以用来为太子以后平反。

    司马季伸手在司马澹后颈的位置上点了点,意有所指的道,“东武王做了中护军之后,似乎就连脖颈都变得结实了许多,可以承担更大的官帽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马澹总觉得司马季这个动作让自己不舒服,就连脖颈都有些发凉,拨掉司马季的手,不阴不阳的道,“燕王自重,本王没有龙阳之癖。”

    “想多了,想多了”司马季连连告罪,表示自己也没有龙阳之癖,只不过一时手痒,摸一摸从哪里下刀比较舒服,未来砍起来更顺手一些。

    “进城”司马澹有些厌恶的躲开了司马季的目光,向后方的禁军士卒招手道。

    “青玄何必要得罪东武王呢,难道是因为东安王”司马虓一想,想起来了两人关系不错,连带着对东安王一直不睦的兄弟有芥蒂,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司马虓和其他宗室关系都不错,想到这就要开口相劝,教导一下司马季,注意一下宗室的团结,只是他注定是徒劳了,司马季根本听不进去。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洗牌,包括他司马季自己,几乎没有人双手是干净的,败亡都是活该。

    “司马季去了许昌,现在已经走了,他还是没有放弃保太子,自不量力和我贾氏作对。”贾谧收到许昌传来的消息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司马季不自量力。不过他不想想,司马季再不自量力也是一个藩王,他贾谧又算是什么东西

    可惜贾谧早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不想想连贾南风都没有提重立太子的事情,竟然还真以为贾氏一个外戚,现在可以对宗室指手画脚了。

    可就算是如此,有一点肯定没错,那就是什么时候都有马屁精的存在,报信的从事孙琰就十分认可的道,“燕王有些固执,到时候自然会想通的,小人比较在乎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太子的从官这一次出城相送,被捕很多,现在都已经被收押,不知道如何处理啊”

    “你怎么看啊”贾谧敛去笑容,这倒是一个难题,被捕的人虽说寒门不少,可士族也很多,骤然动手杀掉的话,可能会引起反弹,确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小人认为,被捕的太子从官当中,有为数不少的士族弟子,比如说王敦。处理的太重并不合适,而且民间对太子现在的处境十分同情。此事已经在京师传开,江统、王敦等人因此获得了世人的普遍赞誉。之所以要将太子赶到许昌,是因为他有罪恶。现在有官臣不惜违诏犯罪也要相送太子,如果治以重罪,反而正中他们下怀,向世人彰示太子能得人心,不如将其释放。”

    “不错,说的很有道理。不能让那个废太子得到民心,反而好像是皇后做错了一样,你去告知河南尹乐广和洛阳令曹摅,释放那些被抓捕的从官。彰显皇后的宽容,对冥顽不灵者尚且要教化,太子要不是犯下不赦之大罪,皇后不会如此心痛的处理太子。明白么”贾谧一字一顿的吩咐着,但是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太子还有这么多的官吏袒护,未尝就不能卷土重来,要想个办法,最好是斩草除根。

    几乎在贾谧这么想的同时,右卫将军司马雅才刚刚离开了赵王府,不过脸上有些凝重,赵王并没有答应要帮忙的意思,这出乎了他们几个的预料。

    “先生为何阻止本王”赵王府内,赵王司马伦十分不解的看着孙秀问道,“有皇宫的殿中中郎协助,此事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司马氏的子弟什么都缺,但有一点是从来不缺的,那就是政变的胆量,要不是孙秀暗地里递眼色阻止,司马伦当场就要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