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静默无话,气氛微妙。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不容易捱到马车停下,张十二才舒了口气,若是再跟这老头对视下去的话,他的尴尬癌怕是都要复发了
“易儿,咱们到了,下车吧”
张国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但听在张十二耳朵里还是显得那么严肃。
“哦”
张十二轻声答应,然后下了马车。
张国公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想他的易儿虽然幼时有些顽劣,但是基本的礼仪还是懂的,可现在的他还是他吗
哎,还是进屋,从长计议吧
站在车前,张十二抬眼看着这高大气派的宅子,门上的牌匾上刻着“卫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更显得气势十足。
“老爷,老夫人她们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快快过去吧。”
高宅的门口簇拥了一大群丫鬟仆人,其中管家模样的下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道。
张国公看了张十二一眼道:“易儿,跟爷爷进去吧你不在的日子,你奶奶可是天天念叨你,简直度日如年,估计她已经等着急了”
原来从皇宫出来之后,张国公已经命人快马加鞭的回来报信了,怕是府里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他要回来的消息。
虽然到现在张十二都还没捋顺关系,但他毕竟是晚辈,自然不可能让长辈在门口迎接,轻轻点头,随着张国公往里走去。
进了府里来,张十二恍然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之前他见过的最豪华的府邸算是王城恩的住处,可是跟这国公府一比王城恩那里简直就是渣渣呀
从门里进来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中央,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再看向这假山中间,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则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假山小池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如此豪华奢侈的庭院,张十二不禁看呆了。
看到张十二的反应,张国公心里有些喜悦,看来他对这庭院还是有印象的罢
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长廊,走过了多少道月亮门,才来到了一座宽敞的厅前。
还没等他们走进厅内,就有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是我可怜的易儿吗”
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甩开了丫鬟的搀扶,晃晃悠悠的走到李易面前,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而这个老妇人,正是那天在寺庙里祈福的妇人
这突然的一幕,反倒让张十二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任由老妇人拉着他,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样子,张十二轻叹了一口气,艰难的从嘴里面吐出来一句:“奶奶,我回来了”
虽然张十二对这老妇人没有一点印象,可是想到自己不过是借用了现在这人的身体,看这老妇人的表情,估计跟这身体的主人有特别深厚的感情。
既然都鸠占鹊巢了,他怎么也得做些事情弥补一下吧
听到张十二的这声“奶奶”,老妇人显得尤为高兴,拉着张十二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我苦命的易儿呀,这些年在外面可是委屈你了”
说到伤心之处,老妇人以及周围的一众丫鬟妇人们竟然都痛苦流泪。
不过张十二也算是听明白了,他的父亲准确的说应该张易的父亲张满闰乃是张家嫡系长子,娶妻生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是在六年之前,张满闰携妻子以及十四岁的张易出城游玩,途径盳山之时,遭了劫匪,被人抓上盳山,待张家出兵之时,劫匪都跑了,找到的只有张满闰夫妻的尸体,张易也不翼而飞,不见了踪影。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那“盳山四鹰”已经死去他手,算是为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报了仇,看来一切都是命数,很神奇。
而现在,失踪了六年之后的孙儿突然归家,老人哪能不激动
但是这肉体里的灵魂毕竟不是张易,所以张十二听这故事也多是同情,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之情。
在满屋子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当中时,最应该痛哭的张十二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这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大哥的儿子都失踪六年了,怎么突然说回来就回来了身份确认过吗不会是个假冒的吧”
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突然响起,显得非常突兀。
张十二转身,就看到他侧边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盯着他一脸不善的说道。
“闭嘴这里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份人是爹领回来的,能错的了”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训斥了妇人几句,然后大步的走过来,来到张十二面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情真挚不似造作。
“小少爷,这位是二爷,你应该叫二叔的。”
之前那在门口迎接他的管家模样的人在一旁提醒道。
看来这人就是身体原主人的叔叔了,而那妇人应该是他的内人,也就是张十二的婶娘了。
只是为什么叔叔看着热情温良,这婶娘嘛差点意思呀
看来不光有鲜花插在牛粪上、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这种说法,插在牛粪上的也可能是狗尾巴草,猪拱的也可能是烂菜帮
看到张十二看着自己半天没说一句话,张满邬有些奇怪,开口道:“怎么了易儿六年不见,就把你二叔给忘了”
“我就说吧你看看他连你都不记得估计他连老夫人都不记得吧就这样的人,能是大哥的儿子”
那妇人又在旁边挖苦道。
这次张满邬没有反驳,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有点怀疑了,这个侄儿,有点奇怪呀
“二叔其实我失忆了”
“失忆”
此话一出,满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