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因为大宋的国丧,竟然会让许多大商大户携带着家眷和仆人跑到流求岛来了,这一下子就让流求岛上的各处大小宾馆爆满了。
甚至一些人还租住了岛上公民闲置的房间!
由此还引发了在流求岛购地修建自己别墅的高潮,这促进了流求岛建筑行当的新一轮发展,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宋境内的泥水匠也纷纷跑来。
他们当然早都知道流求岛的事情,但并不是都亲自来过,这一次亲自来这里是为了躲避九九八十一天的国丧期。
九九八十一天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平常百姓也许还能忍受了,但是对大商大户这样的有钱有势的人家,确实难以忍受。
如果有地方能够方便逃避,还有那个经济能力,当然会选择逃避了。
现在来往于流求岛和大宋两岸的海船如纺织机的飞梭一般多,很多人下意识地就选了来流求岛玩上九九八十一天,这很方便的,而且听说流求岛上没有国丧这种要求。
大宋本来就是一个爱快活的民族,特别是其中有钱的人。
好在流求岛现在有四个出入境海关,要不然非把郭子仁关长累死不可。
头道河地区有一个,九道河地区和七道河地区有另三个。
当然,由于才发展不过十余年,那里的发展水平也就是大宋的县城水平。
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也齐全,那三处地区可以玩的地方也很多,还没有八道河地区昂贵,是中下层人士首选的好地方。
许多大宋的娱乐从业人员,他们也得要有饭吃,有钱挣,九九八十一天没生意,他们也受不了。
好在来流求的船费很便宜,那还不是说来就来?
八道河地区的房租贵,其它三处便宜啊------也同样有生意可做。
听到有大批人员涌入流求岛,张岛主都有些后悔没有建上一批娱乐设施,开几个大型赌场多好啊,大宋这个民族从来都是嗜赌成性,正好趁机宰他们一笔。
这其实也就是他一闪而过的想法。
那些来的人其实不愁没有玩的地方------大宋的勾栏瓦肆在八道河地区也有许多条自发形成的商业街。
张岛主当初建设八道河城区时,要求建筑物都必须按照事先规划好的地方建设,他宣称永远承认私人产权,但是,绝不容许私人私搭乱建,占公有土地------所以八道河地区的公共绿地和大小公园特别多,不像是临安城那样有钱人家只热心在自己的家院里建园子,根本没有公园的概念。
在刚来八道河城的人看来,这里远比临安城道路宽阔,规划整齐,就连各种路牌都写的清清楚楚。
刚来的人时不常就在道边看到涂着各色油漆的铁板,上面用黑字标志也整个八道河城的城区街道图,只要识字,不用叫马车也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除了被八道河穿城而过外,刚来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横平竖直的城市。
当然,刚来的人也不得不领教流求岛特有的让他们奇怪但是也能理解的各种法规。
只要符合八道河的规划,只要符合他的法规,张岛主根本不管人家怎么去经商,在哪里经商。
几百年下来,大宋民族早都是一个极善于经商的民族了。
当然,他们还没有被后来的异族轮翻禁锢和洗脑,仍然是开放和自由的。
晚饭后,只要张岛主没事,文天祥就经常来找他聊天,都已经成为习惯了------两人越来越达成默契,文天祥不对他讲大义,张岛主就不和他讲科学,这样,两人之间的谈话才能不尴尬。
这一天傍晚,文科生文天祥又来了。
文天祥不在乎张岛主没有戴缟素,张岛主则努力不看他头巾上的白绳。
但是张岛主不得不对他说实话:“履善,我之前说两年后驱逐鞑靼------恐怕要推迟一年了,这不是我失信------”
文天祥大度地说道:“无妨无妨,官家意外驾崩,这不是凡人能够想到的!
没有大宋的支持,流求岛就算打败了鞑靼强盗,也无法承担几千万人的管理,这个道理我现在明白------战争嘛,是一件综合考虑的事情!”
好吧,这个中年人开始动脑子想问题了。
但是张岛主不愿看他提到大宋时那种得意劲儿-------他说:“那你看看那幅油画,你能不能照着画出来?”
那幅油画,文天祥欣赏过很多次了。
他说:“那个什么意大利地区的油画巧夺天工啊------我大宋绘画强调以意为先,但是就算工笔画也不如此油画栩栩如生,它的色彩与光影使用的巧妙,线条也不同一般,他日有机会,我与那画师聊上几句!”
还行,这个文科生不算是自大无比,还是大有学习精神的。
张岛主就随便给他讲了讲透视啊,对比啊一些简单的油画知识。
文天祥则随便讲了一些写意留白之类的技巧------两人聊天的开头非常不错。
但是,聊着聊着,就聊到大宋去了。
文科生文天祥认为张岛主应该把俘获的战马卖于大宋一些,可以要个好价钱不说,还能壮大大宋军队的实力。
张岛主叹了一口气,说:“你啊,脑子里被传统文化加了三层木马,只有一层一层杀毒,你才会是一个正常的人!”
“木马?何为木马?我又如何不正常?”
张岛主没有理会他的诧异,接着说下去了。
“你破开你脑子里的第一层木马,就是要你分清君主与国家的区别,并能辨别出君主与国家谁更重要!”
“我不知木马是何物,但也知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道理!”
张岛主赞叹道:
“不错,比很多人强多了,我们那里很多人都分不清国家和政府的区别!
这个第一层木马可以破除了------第二层木马嘛,你要明白什么国家和家族的,它们也不重要,和你一文钱关系也没有!”
“啊!张岛主!!”文天祥激动的站了起来,两手举向半空中说,“此言大谬啊!
没有国家之强大,哪里有民众之安定?!没有家族之人,岂不是水上飘萍一般?!”
“呵呵,哪里有公平和自由,我就去那里找安定的生活,国家的强大不强大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为什么想着荣光家族?
别和我提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要求------”
“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言大赞!!张岛主果然是有大志之人!!!”
张岛主微笑了,没有再说话。
文科生文天祥此时又气愤又兴奋,却见张岛主不说话了,便问道:“那么第三层那个木------马是何?”
“算了吧,你连第二层都破除不了,说第三层有什么用?”
这一次的傍晚谈话又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