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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下楼

    雷欧翻开了一个暗红色的笔记本,粗糙的边角都表示这个本子已经保存很久了。里面是一个小孩子幼稚的笔迹,字不多,大多数页面上是一幅幅小小的铅笔画。

    他在书中翻出了一张信纸,轻轻打开。上面的第一行写着:雷欧,如果你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告诉你的,但是你要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巴斯。他是你的孩子,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在信的下方还记下了关于巴斯的其他情况。

    巴斯除了脸上的疤痕,瞎了一只眼睛,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外,他的左小腿也没有了,而这些都是自己失控时造成的。

    这时雷欧的眼睛已经全是自责的泪水。

    巴斯也碰巧端来了两杯热咖啡:“真不容易,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也有咖啡,我们真是太走运了。”他说着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递给了雷欧。

    雷欧却没有抬起头:“我都干了什么,你的眼睛,你的腿,天哪,我都干了什么?”

    “不,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你做的所有的事都不是你想要的,那不是你,听我说,现在你是雷欧,我的朋友,父亲,兄弟,家人,我愿意为了你做一切事情。你呢,你要为了我坚强起来,听见了吗?”巴斯的眼眶中也充满了泪水,他拖着雷欧的脸庞坚定地说道,就像父亲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

    雷欧的心里充满了愧疚。他渐渐的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一个小男孩的样貌,男孩一点一点长大,又一点一点老去。

    他看着巴斯的脸,心里万分煎熬。

    “原谅我,巴斯。”

    “别说傻话,我从来没责怪过你,问题是,你要原谅你自己。”

    巴斯拍了一下雷欧的肩膀,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他自己则端着一个方形的托盘走向了门口。

    “我去弄些吃的,你别乱走。”巴斯说完就关门走了。

    雷欧擦了眼中的眼泪,继续翻阅着那些图片,试图将这些宝贵的记忆都想起来。

    店家前台是一个中年妇女,黄色的头发卷成了一个疙瘩,有几根头发没有被卷起,垂落在她的抹着浓厚****的脸上。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长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色长衫。

    “你好,现在的阳光真好,比上午十点还要温暖一些。”巴斯微笑着向她走去,却没有看她的脸,而是看了旅店外面的人,他没有看到陌生的车辆。

    “可不是,这几天都是晴天,今天的温度比昨天都高了两度,虽然依旧冷的要命。有时候事我可以帮你吗,先生?”

    “谢谢,您是客气了。额,我的朋友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所以,可以准备一些吃的吗?”

    “当然,先生,你需要三明治吗,我们今天三明治没有做很多,不过还是留了一些。你知道,通常这里没有几位外国人来访的。额,来两份油画饼怎么样,那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很好吃的。”

    “特产,您真是懂我,我们有口福了,谢谢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椅子上坐一会吗?”巴斯回答的彬彬有礼。

    那位微胖的妇人很有亲和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走出柜台,转向后厨的方向大喊道:“赫尔,准备两份油画饼,两杯热牛奶,还有,把盒子里的三明治也准备好,送到这里来。”

    前台两侧有两排长椅,巴斯靠着一个靠近窗子的位子坐下。这里的阳光通过一快浅黄色的玻璃投射进来,显得很有宗教气息。

    旅店确实非常清淡,一星期都没有几个人来住店,三层的旅馆只开放了第二层和第三层。

    前台的桌面上有几本单子,都是一些来买油画饼的人签下的白条。在巴斯等他的食物被端上来之前,店里来了几个刚下班的糟蹋男人,他们都是来取预定油画饼的,可能是因为身上没有多少钱,他们都在那个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店家也需要生存,只是向所有人都打白条并不能让自己的钱包变得更好一些。

    “最近都是这样吗?经济下滑,人口减少等等,就没有一点好转吗?”巴斯看着老板问道。

    “先生,啊,您要是‘老板’就好了,说不定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那些经济救济没有到这里吗?据我所知,每年都会进行两三次。”

    “您一定是来自大城市,因为在我这家店经营的着十三年间,我从来没见过减税的人来过。”妇人松了一下肩。

    “您一定是个大善人,你明知道那些人付不起账,还是给他们吃的。”

    “哦,这一点我可不确定。我是说,我只是想活下去,这个小镇上的工厂不多,他们是仅有的工人,要是他们连吃饭都不能解决。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那些可怜的年轻人,他们在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破产了,现在还要养家糊口……”妇人低头擦着一个白色的盘子,她的手微微紧张了一点,就像看到一条光滑恶心的泥鳅在盘子里滑动一样。

    窗外开过了几辆汽车,相当老旧,整个车声都发出当当的响声,而且都没有正式的汽车牌照。

    按照国家的要求,这种燃油车在五十多年前就被禁用了。但是现实中不用没办法,他们没有新型的驾驶器,甚至连驾照都考不起。尤其是在一些贫穷偏远的地区,他们的生活现状和大城市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后厨的赫尔端着一个用芦苇杆子变成的小框进来了,那些食物都用一块干净的白色纱布盖着。赫尔原来是一个小姑娘,粉红的脸上一层面粉,白纱布包着头发,一块灰色的围裙将她小小的身体包的就像一个四十岁的女人一样。好在她清澈的眼睛依旧留存着青春的气息,让巴斯心里一热,巴斯的脑海中闪过了妻子的脸。

    巴斯立刻上前,帮着将食物取出,并放到自己的托盘上。

    谢过妇人和赫尔之后,他在上楼前再一次瞄了一眼窗外,一辆红色的飞车停在了一辆旧货车后面。

    他离开妇人的视线之后,就轻轻跑到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