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花村中小住了两日陆鸿便辞别了众人,这个村庄养了他十四年,引他踏上长生之路,给予他见到传承的身份,对他恩同再造,但这里的宁静和祥和却已不再属于他。
不知是尸祸平息还是其他缘故,接连几天都是晴朗的天气,原本那灰蒙蒙的色彩俱都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洗的碧空,大胜关内也渐渐的有了人烟。
月前的惊天一战,古圣燕凌霜,财神阁主联手击败肢鬼,虽然没能如愿诛杀肢鬼,但却也将他重创,没个几十年恢复不了元气。
当日吞天老魔忽然逃走,陆鸿为抢回古圣的遗体一路追击,因而大好的形势下并没能完成对肢鬼的围杀,导致这次煞费苦心的围杀功亏一篑;龙焱和龙语真虽强,却终是没能留下肢鬼和那个无名道人。
据说肢鬼和那无名道人退到大胜关附近时忽然消失不见了,当时是,临河镇外的骷髅兵团被神秘剑客击溃,有人说那神秘剑客是当年败给剑星双子后就自剜双眼的洗剑冰河话凄凉,当日与他一道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老妇人。
距离临河镇只有三百里的尸魔许历受到神庭府主丁甲兵的阻击,麾下的僵尸大军全军覆没,自己也身受重伤,但垂死之际却被一个神秘人救走,救人的人身份不明,只知道是个古怪的道士。
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战场上的道士,能在神庭府主和财神阁主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无极道主麾下的高手当真是了得。
麾下的鹰犬爪牙也有这等法力,无极道主的神通想必大的可以颠倒乾坤,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迟迟不现身?当日在大胜关外无极道主若是与肢鬼一同现身,财神阁主和吞天老魔联手怕是也束手无策吧。
这一番救援看似巧妙而又及时,但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烂招,陆鸿自衬若是无极道主换成自己绝不会出此下策。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离开了杏花村,策马走在大胜关中,渐渐地能在路上看到行人了,途径的村镇也有了些许人烟。
先是魏无私身死,赶尸人作乱,后是肢鬼带来的尸祸,大胜关接连几番蒙祸,最近的一次更几乎是灭顶之灾,但不管遭受了多少再难,幸存下来的人总能重新在这里扎根,修整好自己的家园,他们不是修士,只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农人,但他们却坚韧的像野草一样,就算遭逢野火也能在春风之下重生。
这个族群本身就是这么的坚强,陆鸿心道。
“我人族岂止一个计千秋?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燧人取火,伏羲演八卦,神农尝百草,黄帝定九州千百年来,我们挺过了多少次劫难?哪一次没有人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我人族前有列祖列宗,往圣先贤,后也自有不世英杰”,
古圣燕凌霜回响在耳边,他只觉得振聋发聩。
人族的列祖列宗,往圣先贤带领着人们战胜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走过无穷的黑暗,使得这个种族力压万族,成为神州之上唯一的主人,盘古,女娲,燧人,伏羲这些名字理应被人铭记,理应供后人瞻仰,但那些默默无闻的芸芸众生又何尝不该被人称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与茫茫宇宙相比,人如同横河里的一粒沙子,芸芸众生如同蝼蚁,但正是这些蝼蚁在一次次的毁灭中重新建设了自己的家园,让饱经蹂躏的土地快速恢复其应有的生机。
田地里已经有了农人忙碌的身影,破旧的房屋前多出了用砖瓦搭成的猪圈,偶有家禽逃出篱笆,这里还是那么穷乱,但已经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的孩子冲着陆鸿露出甜甜的笑脸,他应该已经忘记了不久前的那场尸祸,能记得的只有手里的热乎乎的饼,无论贫穷富贵,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看到陆鸿座下的高头大马时,他大大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渴望。
活着的人总会有自己的憧憬,对这个孩子来说,有一匹自己的马就仿佛背上长了翅膀,虽然不能飞翔,却能载着他更加靠近自己的梦想。
陆鸿笑了一笑,远远地抛给他一小袋银豆子,旋即打马而过,孩童的惊呼声很快被风声淹没
沿途中又见到了几座寺庙,俱都挂着法相寺的牌匾,陆鸿特地绕路去了一趟原来的法门分部,现在的法相寺,却依然没能如愿见到无尘,虚林说住持无尘曾回来一趟,自有寺里的和尚与他说了那日的事,与他一道回来的佛子和罗汉中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当时就要找他的麻烦,却都被无尘制止了
“住持只在这里小住了几天就走了,但他料定您还回来这里,特留下一封书信让小僧交给您”,
虚林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毕恭毕敬地交给他。
陆鸿接过信,撕开信封,展开信纸后只看见八个字。
“苦海水深,劝君莫入”,
“苦海水深,劝君莫入,大师这里的水的确是深的很啊”,陆鸿纵声一笑,把信奉揣入怀中,冲着虚林小和尚一拱手便打马头也不回的向西而去。
苦海水深,劝君莫入,这八个字算是把他的立场表明清楚了。
他的确加入了财神阁,的确有所图谋,但却和陆鸿一样有所忌惮,是以现在不想撕破脸皮,不想与陆鸿刀兵相见,相应的,他自然也不会杏花村,向陆鸿出手,只要陆鸿不在这里与他纠缠,彼此之间自然相安无事,但三传人之间的过往,曾经的同生共死,曾经的密切合作都随着这八个字而烟消云散了。
纵马一直跑到封魔台的南面,陆鸿的思绪被那股强烈的魔气给打断,勒住马远远地看了一眼,正打算绕路而行,忽然看见远方的天边浮现出一缕紫气。
“太师父?”,
看见那浮关紫气陆鸿先是一怔,旋即调下马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栓好马,身形一动向北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