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道晚霞渐渐消失在大漠的尽头,风终于停止了,那一场惊人的血战也终于宣告了终止。
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杀了曹云蛟,何不思也已气空力尽,再也无法支撑,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仍握着那柄铁剑。
洛绮月缓缓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手中的剑取下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他我的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被他握在手中的不是剑,而是他的生命。
她只能轻轻**着他的手,看着他那张普通而又冷酷的脸。
他的脸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却刻着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漠和坚毅,许多事就算过去了也会化作岁月的痕迹风刻在人的脸上,永远也无法抹去。
他曾说曹云蛟不够强。
他指的并不是实力,曹云蛟的实力远比他强,甚至比他见过的所有敌人都要强。
他说的是心,承受岁月侵蚀,承受人世痛苦的心;一个人只有心足够坚强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忽然很好奇,好奇曹云蛟的死,他本不该死的,她本以为在劫难逃的一定是自己,好奇洗剑冰河是个怎样的地方,还好奇他的过去
踏,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两个人缓步走来。
一人身穿锦袍,明明是男子却面色柔媚,有女子像。
另一人冷飕飕,阴森森,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妖鬼。
“一个人杀死了曹云蛟,他居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有女子像的男子道。
洛绮月道:“左护法认识何大侠吗?”,
左护法,当然是昔年的圣火教护法使,拜剑红楼的大供奉杜合欢。
杜合欢既然在此,那另一人自然是无面鬼王了。
他的人正和他的称号一样,即便靠近了也看不清他的脸。
杜合欢负手道:“何大侠?我调教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拜剑红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和现在完全不同”,
的确是完全不同了。
当初的何不思软弱,怯懦,毫无出奇之处,杜合欢甚至已不记得他是那一峰的弟子。
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杜合欢也觉得讶异。
“调教你是说《摩罗武典》的局?”,
洛绮月脸色蓦然一变。
杜合欢为复活魏青虹而排布的《摩罗武典》之局她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于在这个局中她也是一个帮凶。
杜合欢用那本书害死了许多经不住诱惑的人,然后汲取他们的力量布下阴阳邪典,何不思本也极可能是邪典中的冤魂之一。
“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杜合欢道。
洛绮月手指蓦然一颤,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喃喃道:“这就是孽缘吗?我竟险些害死你”,
谁能想到一年之前险些死在他们手上的少年会成为洗剑冰河的传人?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会在这里相遇?
鬼王冷哼道:“什么孽缘?这个小子根本没杀曹云蛟的本事,却敢坏了我们的阵法,对我们施下剑禁,一个人对上曹云蛟,如果他没有侥幸杀掉曹云蛟死的就是我们”,
他五指一勾,道道阴风汇聚在指尖。
洛绮月面色一冷,起身挡在何不思身前。
杜合欢亦拦住他,道:“他杀曹云蛟不是侥幸,他的确有杀曹云蛟的本事”,
鬼王冷哼道:“他们的根基差了那么远,他凭什么杀曹云蛟?”,
杜合欢道:“凭蛇毒草之毒”,
“蛇毒草?”,
鬼王眉头一凝,看了看曹云蛟的尸体陡然明白过来。
蛇毒草乃是生长在西域的一种植物,含有剧毒,中毒者血液凝固,与蛇毒的症状一般无二,所以被叫做蛇毒草;曹云蛟的死状与蛇毒草一般无二。
洛绮月亦明白过来,却有更多不解的地方,道:“的确是蛇毒草的症状,但他怎么会中了蛇毒草之毒的?”,
为对付曹云蛟,他们早就考虑过毒杀之计,但曹云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身边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人能靠近他,自然也没有人有机会向他下毒。
杜合欢道:“《剑毒秘典》中有一门灵气淬毒之术,可事先将蛇毒草之毒纳入灵气之中”,
“只要他先将灵气淬了毒,曹云蛟用吞吴功强行吞噬他的灵气是毒素自然也会转嫁过去”,
洛绮月顿时明白了过来,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是了,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吧蛇毒草的毒种进何不思体内可就算修炼了灵气淬毒之术,在《剑毒秘典》大成之前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患,如果曹云蛟没有用吞吴功吞噬他的灵气,蛇毒草的毒一旦压制不住,那死的可就是他自己”,
“不错,这是他用性命做出的赌注”,
鬼王冷哼道:“说到底还不是侥幸?”,
杜合欢轻扫了他一眼,道:“你根本不明白,这一战他只用了两次吞吴功,每一次都十分生涩,这便表明这一年来他主修的剑术,并不常动用吞吴功,与人对敌,尤其是曹云蛟这样的高手生死对决时吞吴功是没有用的;第七重的吞吴功对上第九重的吞吴功只有被克制的份,他之所以施展吞吴功只不过是为了诱敌,让曹云蛟也用吞吴功对付他”,
“这样的诱惑曹云蛟是无法拒绝的,吞吴功修炼到第九重,吞噬寻常修士的灵气已经很难再提升自身的功力,只有吞噬同样修炼吞吴功的‘蛊虫’才能再次突破,所以曹云蛟一定会用吞吴功吞噬掉他所有的灵气,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把蛇毒草淬入灵气中,看似十分危险,但他早就已经稳操胜券”,
“这是他的智慧,你比不上他”,
鬼王眉头皱了皱,却终是没说什么。
一个思维如此缜密又敢赌上自己性命的人无论谁也是不敢小看的。
“那现在如何处置他?”,
“什么处置?我要把他带回去疗伤,你敢动他别怪我不客气”,
洛绮月瞪了他一眼,俯下身去背起何不思,动作那么的轻柔;她也已耗费不少灵气,但这时却一点也不觉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