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纱心里悲苦,本已强忍着不愿流露出来,但听了晏小曼的话却又忍不住,眼睛变得微红。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字字句句正是她这些年来的真实写照,忘记自己,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时时刻刻感受着少正冶对苏烟儿的那份感情,纵然是她身处其中又何尝品尝过一点快乐的滋味?
她不知道究竟是少正冶忘不了的过去深深的伤害到了自己还是自己鸠占鹊巢,抢了本该属于苏烟儿的这份宠爱;她只知道,当少正冶摘下那张恶鬼面具,从编织的梦境中醒来时,所有人都是伤痕累累。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她时常如此自问,但无论多么痛苦,柔肠百转后她还是选择留在他的身边;感情一事从来都只有越陷越深,极少有急流勇退的,睿智如少正冶是如此,聪慧如她亦不能例外。
即便是现在,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她心中仍是柔情蜜意多过那份瞳孔,她仍是留恋,仍是不舍。
只是,再怎么不舍,再怎么留恋也已到了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下方不断有人影掠过街道,不时有机关发动,阴兵鬼将四处杀人。
远处,外城的大门紧闭着,黑暗笼罩着大地,虽然外城还没有声音传来,但那份肃杀之气已经能够感觉得到。
今晚的戏城必将血流成河。
夏纱抽出晏小曼的手,转过身道:“小曼,驸马,这里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了,你们早些离开吧,我手上还有些近卫军,这就让他们送你们出城,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姐姐”,
晏小曼闻言脸色一变,道:“事到如今,姐姐难道还要留在这里吗?”,
听到“驸马”二字陆鸿先是微微一怔,但旋即反应过来,道:“夫人,戏城已是是非之地,财神阁势大,以我们这点微末修为根本无法与之为敌,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城主的累赘而已。不如我们暂且退到城外,伺机而动,待战事不可逆转是我们可进可退,既能打财神阁一个出其不意也免得城主分心”,
“城主修为通神,财神阁虽强也不见就能奈何城主,退一步说,纵然戏城不能战而胜之,以城主的修为也必能全身而退”,
难得他这个时候还能条理清晰地分析了一番。
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当下最为明智的做法了,戏城战事已起,但许多情形还不甚明朗,和从苏宅逃出来的诸多客人混在一起退到城外静观其变是最为安全的做法,之后也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但这番话却说服不了夏纱。
她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多谢驸马的好意,但我与少君已携手十数载,不管我用的哪一张面孔,总是与他同甘共苦了这许多年,我可以不再纠缠于这段感情,可以离开戏城,离开他,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心中道,无论怎样,他总该知道苏烟儿和夏纱不一样,夏纱不会伤害他,更不会在为难关头离他而去
“姐姐”,
“嗖嗖”,
晏小曼还要说什么,后方忽然几道虹光划过天空,破空而来。
还有几道虹光从下方飞来,俱是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几人回头一看,竟是刘文曲,岁寒三友和清平调,行香子几人。
“夫人,受城主之命,阳羡,太平令大人,苏幕遮前辈镇守内城,我等去外城与财神阁的妖孽决一死战,此行我等俱都听从清平调的号令”,
还不待夏纱发话,枯松老人便上来施了一礼抢先发话道。
他在戏城中无官无职,但地位却是几人中最高的。
他语气并不善,看得出来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论资历,清平调林乐宜是几人中最低的,阅历也尚浅,但城主却让自己听从他的调令,他心里怎能服气?
他心中有些郁怒,城主脾气古怪他是知道的,若是平日里胡闹他也懒得管,但这个时候了还要胡来就由不得他不怒了;此番若是林乐宜有什么差错,死的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随同而来的近卫军和外城的亲卫也势必损失惨重。真不知他是因那女子昏了头还是
心中有诸多不满,但碍于身份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虽不说,夏纱自然也看得出来,不无诧异地道:“少君让乐宜全权指挥?”,
林乐宜和方白脂都是少正冶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她平日里也对这两个小辈多为关切,走的也近些,所以称呼上比旁人亲昵许多。
林乐宜和方白脂的能力她是了解的,不敢说冠绝戏城,但至少年轻一辈中他们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但少正冶把大权交给林乐宜她却很是不解。
在场的众人中若论心思细腻,机谋谨慎,没人能胜得过刘文曲;若论根基雄厚,修为高深则以苦竹老人为最,至于林乐宜他很强,但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这就是夏纱对他的看法。
硬要说有什么优点的话,少君的这个小徒弟正直,善良,温和的品德无人能出其右,但这个时候他们要经历的是血与火的考验,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林乐宜自己也心中忐忑,拱手道:“师娘,师父的命令徒儿也万分不解”,
“但师父将调度近卫军和外城亲卫的权力交给师弟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御魂铁牌就在师弟手中,是师父在太常殿是亲手交给师弟的,师父雄才大略,徒儿相信师父是绝不会错的”,
他还没说完方白脂便道。
枯竹老人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有一声炸响传来,雄邪郎的第二具身躯也炸了开来,少正冶的声音亦远远传来。
“尔等速去,倾戏城之力全力一击,此战,戏城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