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山石如玉,傍晚时分,晚霞透过层层云雾落在明玉般的山体之上,略显昏暗的光再透过山体时便成了五彩缤纷的颜色,这里的山石草木便和透过山体的晚霞一同构成独特的夕阳晚景。
老槐树下,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树边翘首以立。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混浊的双眼中印刻着岁月过往的很急,脸上的皱纹看起来饱经风霜,但他此时的神情却像是期待着过年的孩童。
心如止水的老人是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大概只有离家远游的儿孙归来时老人家才会早早的伫立在门口,满心欢喜的等待。
马蹄声起,两匹快马忽然出现在山道的尽头,夕阳的斜晖照射在马背上那名青年身上,老人脸上露出了慈祥而骄傲的笑。
“孙瑶,鸿儿长大了”,
孙瑶一直扶着他的手臂,闻言笑道:“是啊,当年我带他出去历练的时候他才这么高”,
好看的手掌比了一比,轻声笑道:“一转眼就已经这么了”,
老人笑道:“好,好,好啊,当年非踪离村的时候也才这么大,也和鸿儿一样意气意气风发”,
“村长”,
说话间陆鸿已翻身下马,他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先把晴儿从马背上抱下来才拉着她的小手一起走过来。
晴儿的小脸红红的。
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老村长只是呵呵一笑,孙瑶脸上却已有嗔怪之意。
“村长,您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
“好,好”,
孙瑶白了他一眼道:“不消你说什么嘘寒问暖的话,能时常记得村长就算你有孝心了”,
晴儿道:“少爷一直记挂着村长的”,
见孙瑶揶揄一笑,她脸上登时飞红。
村长却哈哈大笑,拉着陆鸿的手往里走去。
虽是临时迁移到这里,但看得出村民们安置还不错,砖瓦房还没有几间,但茅草屋已经错落有致。
“这里的人家似乎多了一些”,
陆鸿略看了一眼道。
孙瑶道:“是多了些,因为不仅是我们杏花,稻香和禅隐的人也到了这里”,
“稻香,禅隐?”,
陆鸿目中不禁一动。
孙瑶道:“除了沈参合,叶白马外,稻香和禅隐还有一些高人,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肢鬼幼种的消息,早早的就让我向琉璃求情”,
“肢鬼的幼种离体已久,如果离本体太远幼种便感应不到肢鬼的召唤,会一直沉睡下去”,
陆鸿恍然大悟,道:“所以这里的人都平安无事,但封魔台附近的人都已经”,
孙瑶颔首道:“但大胜关内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这里,这里的七绝剑阵将整个翠屏山与外界隔绝起来,肢鬼的召唤也透不过剑阵”,
陆鸿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想到琉璃竟会让你们进入此地”,
孙瑶笑了,道:“你和琉璃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她天真烂漫,****,看似冷漠,但其实很看不得人受苦的,当初”,
他忽然说不下去。
其实琉璃是离开过翠屏山的,在他的记忆中至少有一次。
翠屏山地脉特殊,因月之精的洗伐山上的灵气浓郁到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地步,他拜师第三个月,体内灵气反噬,深受重创,是琉璃一直在照顾他。
那时他才知道这个一直冷冰冰的少女原来也是有心的。
她的心也是温热的,而且比谁都柔软。
翠屏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但却缺少许多药材,琉璃便下山为他抓药,再回到翠屏山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
她一直是无求无欲,无喜无悲,极少流露出任何情绪的。
当时他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来却是不同。
她那一次下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的冷漠是她修炼的冰清诀所致,无求无欲,自我封闭”,
孙瑶的话传入耳中,他若无其事第点了点头,心中却忽然一动,无求无欲,自我封闭这八个字岂不正是姑射仙子本体所乐见的?
“不过,她能让我们搬进来也是看在你的情面上”,
“现在,她也许就在山顶山怔怔的看着你”,
孙瑶幽幽地道。
陆鸿手指一颤,本能地抬起头看向山顶。
山顶上却是云雾渺渺,什么也看不见,当下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你别作弄我了,她现在是熔炼剑意的关键时候,我真希望”,
他又沉默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希望她能熔炼这股剑意。
几人龃龉而行,到了内中忽见一名道人迎面而来。
来人身穿红白道袍,头戴玄冠,脸色苍白,面色阴沉。
云雀。
陆鸿早已习惯了云雀的阴郁,但却极少看到他嘴角露出狞笑;上一次见他露出如此狰狞的面目还是在关外杀人的时候。
他一定又杀人了。
他指尖的血迹还没有拭去。
更奇特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小道童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眼睛乌亮乌亮,看起来很是有灵性的样子。
云雀这幅样子本是很令人害怕的,关外的马匪和绿林对他也是闻风丧胆。
尤其是他刚杀过人的样子。
但这个小道童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他,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指。
“道兄”,
“陆兄”,
“想不到你竟比我先来一步”,
陆鸿道。
他和云雀,无尘本是一同回来,在三村的分岔路口才分散开来,各自回村。
云雀淡淡笑道:“很多事我也很意外,但那绝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回来的晚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待会要发生的事,你只怕连想也想不到”,
他的话令陆鸿大惑不解。
云雀却没有多解释,只是轻轻把那个小道童拉到身前道:“邪风,这是陆鸿师叔,这是孙瑶前辈,刘洋村长,以后要时常走动”,
“师叔”,
陆鸿面色古怪。
孙瑶笑道:“这是云雀新收的小徒儿,吴邪风,你的确已经是师叔的辈分了”,
“徒儿?”,
陆鸿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