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尸大阵内棺椁林立,宛如鬼城,磷火飘荡,像是一只只青碧色的眼睛;浓郁的尸气已经几乎固化,在棺材两边形成一道道土黄色的屏障。
盖文泉入阵后伸手摸了摸屏障,入手处只感质地坚硬,竟好像一垒坚壁般矗立在那里。
屏障围拢,分割,万尸大阵内便就成了一个迷宫。
脚下的泥土呈黄色,质地坚硬,人踩在上面时只觉得脚掌被磕的生疼。
虽然有屏障竖立在前方,但盖文泉和李归阳仍是能看到大牯山下,封魔台上的拿到白色身影。
事实上无论谁到了这里,便是想忽略他也绝不可能,空中涡流旋转,宏大的气流灌注而下。
这灵气所化的洪流气势磅礴,如同大潮,若是寻常人置身在这气流之下早已被磨成齑粉,骨肉俱消,但对这个人来说这宏大的气流却好像是食物一般,随着灵气的涌入,他体内的力量也在不断的攀升,涌动。
而在他体外已渐成一股可怕的势—一种蔓延的枯黄色的势,一种充满了死亡色彩的势。
这万尸大阵岂不也早已充满了死亡的色彩?
而现在,那个人身上的势已经变了,除了那代表着死亡的枯黄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厉之感。
一种令人恐慌的凄厉感,那从天而降的气流都仿佛被这种凄厉感凌空劈成了两半。
而最让人惊悚的却是浮在白衣人头顶上的那只手。
那只通体黑色,巨大入山的骨手,那手臂的骨骼看起来宛如黑色的金刚,手掌有半个城池大小,一眼看去宛如兽爪,从天空盖将下来,整个封魔台都笼盖在黑暗之中。
那就是可怕的魔骨之手,当年肢鬼斩下望天犼的前爪,辅以十万生灵的性命方才祭练而成,其凶其恶连蓬莱岛的仙器也有所不及,连当年的道邪也对此物忌惮三分。
这时盖文泉和李归阳二人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那只兽爪上的强大压力。
李归阳道:“听说肢鬼是自剑祖之后四洲列国最强的魔头”,
盖文泉点头道:“算是吧,这八千年来的确无人能出其右,但严格来说,剑祖并不能算是大魔头,只是步入天人境后见识比常人高了许多,理念也与列位同修不同”,
李归阳冷哼道:“以天人碑绝了天下后辈剑修的路,强行吸收整代剑修的气运以成就自己,这难道不是魔道的手段吗?”,
“他与我当年杀人求招的方式有何不同?”,
盖文泉摇了摇头,叹道:“这的确是他这一生所抹不去的污点,但不管怎么说,瑕不掩瑜,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
李归阳纵声大笑道:“说什么瑕不掩瑜?他是慈心剑塔的主人,位高权重,与你们道门历来交好,又是当世第一高手,日后尸鬼,财神阁等势力一旦有变,少不得还要借他的力,说到底还不是成王败寇的道理?”,
盖文泉也不反驳,笑道:“倒也不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过别人若是关起门来做事,我道门总也不能到慈心剑塔去替天行道,不是吗?”,
李归阳哈哈大笑道:“看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哪里都一样,魔头的名号也一样,总比不上闷声发大财来的好”,
盖文泉淡淡一笑,略看了一看,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说魔师布下这万尸大阵是为了放出被镇在封魔台下的肢鬼,为保完全,这大阵应该是完全闭合才是,以魔师的心智绝不会大意到让万尸大阵阵门大开的。
自己二人进入万尸大阵毫无阻挡,到了内中这阵法也没有发动;他看得出这阵法的威力极强,所以心中更加狐疑,看起来魔师更像是请君入瓮。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前来本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打算,既然到了阵中就绝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抬头看了一眼封魔台,道:“李兄一直想知道吾师究竟修到了何种境地,现在就是出手试刀的时候了”,
“许历修为太次,无法让李兄尽兴,但肢鬼在八千年前就能与吾师平分秋色,现在虽然功力只恢复了五成不到,但绝对有资格让李兄战个痛快了”,
李归阳偏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激将的话大可不必,本魔既已来此,逆魔刃就必不会空手而回”,
他眉宇间尽是傲色,手掌一提抛出手中的逆魔刃,凌空一脚拂在刀柄上,逆魔刃立时呼啸一声,周身火焰烈烈,化作一道赤色长虹横贯而出,所过之处炽热的火浪也随之铺散开来。
“彭”,
挡在前方的道道屏障应声炸开,本已凝固的尸气复又散出,而逆魔刃气势不止,火势更增,接连破开六道屏障,那赤色的红芒已经化作一道火柱。
但当第六道屏障应声碎裂的时候前方忽然结出一道幻影,金光缭绕,瞬息成形,夺目的金光化作一尊金甲神兵,神兵手中金戈一挥,正中逆魔刃刀尖,火焰霎时惊飞,剧烈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逆魔刃也微一震荡,飞旋着倒掠而回。
“哼”,
李归阳伸手接住飞回的逆魔刃,手臂一甩刀锋上火势更盛,他左掌一提,功法运转,正欲化火向前,忽见金甲神兵之下有一只黑虎蹒跚而来,虎背上一道人影模糊不清,但来时却甚是有礼。
道人遥遥施礼道:“道友,请留步”,
言语声轻,但听在人耳中却不啻于雷鸣,连盖文泉都愣了一愣。
正发怔间已又有两道人影从前方而来,一人手持拂尘,身背长剑,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边走边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他口中所念的赫然是《道德经》。
见是道门同修,盖文泉更加疑惑。
却见另一人身穿鹤氅,头戴紫冠,身后背着一股葫芦,亦是一步一吟而来。
“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行’,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
“太上感应篇?”,
盖文泉心中又是一惊。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