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番恶战后滴水洞中已是暗红色一片,血水与河水混杂在一处,经赵圣婴的三昧真火这么一烧气味更是难闻,赵稚禁不住蹙着眉头捏着小鼻子。
几人径自向前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后,走了大概十数里的水路那股气味才完全消失,万劫海的小妖没有再出现,只是这滴水洞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前方的山壁高高矗立在寒潭中,上方有穹顶相压,再往前便没有路了。
范岩山低头略看了一眼道:“在下面”,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忌惮,他们常年苦修,武技术法自是没的说,但水性却是一般,一旦到了水下一身修为立刻便要减去三成,而万劫海的群妖却是惯于水战;虽然这一路行来还算顺利但这两次对上的不过是不入流的蟹将和黑鱼精,万劫海真正可怕的八大妖将和蛟王,鼋鼍至今还未曾露面,此番到了水下必定会碰见他们,到了那时此消彼长之下胜负吉凶可就难以预料了。
但不管怎样,开弓便没有回头箭,到了这里谁也不可能回头。
范岩山凝眉轻扫了一眼众人,道:“老夫在前探视,你们跟上”,
说罢纵身一跃扎进水中,他身子干瘦,水性也是上佳,这一入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溅起几道零星的水花。
“有劳范老前辈”,
唐家三老抱了一拳紧随其后跃入水中。
往生老人一言不发,身子不动,直直地沉了下去。
赵稚正欲下水时见阴阳双子阴测测地看向赵圣婴,她眉头一凝,冷哼一声握住赵圣婴的手,道:“圣婴,跟在姐姐身后”,
“喔”,
赵圣婴懵懂地答应一声,两人先后进入寒潭水底。
阴阳双子似有心若无意地瞥了一眼金衣人。
两人功法特殊,虽然修为尚未到化境,但凭着阴虚阳实之体即便对上唐家三老,往生老人这等高手也是丝毫不惧,这十几名高手中唯有赵稚的邪灵枪和赵圣婴的三昧真火能够完全克制他们的功体,是以两人无时无刻不想着除掉这姐弟二人。
王玄霸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轻扫一眼,那眼神似是嘲讽又像是警告,三人眼神交汇之间阴气逼人,如有刀兵交锋。
最终那金衣人仍是轻摇了摇头示意阴阳双子不要轻举妄动,随后身体缓缓沉入水底。
其他人也一一入水。
寒潭里的水将衣裳浸湿,那刺骨的寒意也立刻便传遍全身,这滴水洞中年没有四季,不见阳光,潭水阴凉,如冬尽时刚刚化开的雪水一般,一沾上皮肤那寒意就沁肌透骨,冰冷刺骨的感觉像刀子一样扎进身体。
众人打了个寒噤,然后各自运功或抵抗或驱除这股寒意。
向下潜入时个人身影交错,范岩山一人在前,根基雄厚的往生老人,唐家三老和范虎殿后,其余人等则位于中间,十数人呈“品”字形向着寒潭深处潜入。
这寒潭深有千尺,底部幽深,起初尚觉得波光粼粼,一片静谧,安静中透着祥和之色,但越往下深入水里的光线就越暗;约莫一刻钟后四下里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金衣人背后的四柄剑和赵稚手里的邪灵枪有淡淡的光芒弥散而出,但这光芒在这寒潭深处却如同莹虫之火,黯淡非常。
众人心中警惕起来,但俱各都不发一语,只是不约而同地看向范岩山。
这十几人都是高手,平时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但这时候还得靠范岩山来拿主意。
范岩山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略扫了一眼道:“诸位,祭出法器吧,否则这水底下一片漆黑,咱们跟个睁眼瞎子一样,万劫海的水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范老前辈说的是”,
“大家都听范老前辈的,祭出法宝兵器”,
“赵家的小鬼,你的火在水里头能用吗?”,
“等等,下面有光”,
众人正要祭出法宝,忽听戚少天语带疑惑。
俯身下看时只见潭底幽暗之处有两道红色光束直射上来,虽然没能透过这潭水的重重黑暗,但众人却仍是清晰地看见了那两道光束。
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金衣人背后的金色剑芒,赵稚手中青碧色的枪芒和这两道光束平添了几分光亮。
只是这粗如儿臂的两道光束殷红如血,在这漆黑一片的寒潭之下乍见这阴邪归暮的光束不仅不让人觉得西南反而使得众人神经崩的更紧。
“咕噜噜”,
两道光束直射而上,不偏不倚正投射在范岩山满是褶皱的脸孔上,一个个水泡也从下方冒出,紧接着一波波浪花从下往上猛烈打来。
“咕噜噜”,
“哗”,
水泡越发密集,水浪也趋于猛急,下方好像有什么掀波倒海快速靠近,响声轻微,但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却让人极度不安。
范岩山眉头一凝,向着那红色光束的源头处看去,水纹震动,片刻后一双血红色的眸子便赫然间映入眼帘。
如拳头一般大小的眼眸,在水下散发出血红色的光,形成两道光束直射上来。
范岩山瞳孔一缩,一颗狰狞的头颅也随即映入眼帘,红色光束源头出的那个怪物仰起头露出那张丑怖的脸。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青色的面皮粗糙如泥巴,其上沟壑纵横,纹路丛生,鼻梁下榻,一张脸看起来扁平扁平的,满口尖牙如同挺立的刀戟,额头广阔,脖子粗短,脖颈与身体相连接的部分有一团绿皮围绕,远看像是鱼鳍,再往下是它粗壮的手臂和双腿,那庞大的身躯比黑鱼精头目还要大上一倍,手中的钢叉散发出幽幽的寒芒。
“是巡海夜叉,众位小心”,
看清这怪物的模样后范岩山心中一惊,是万劫海凶名赫赫的巡海夜叉,听说水下的数千妖族中就数夜叉最凶,在万劫海和咒剑海沿岸的人们眼中这些好杀人,好吃人的怪物俨然就是魔鬼的代名词,苦修两个甲子的范岩山一时间也身不由己地向后倒掠出数尺,手臂划过几道长长的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