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手掌碎裂,千锤百炼的武体上龟裂出道道裂缝,脸孔也好像破碎的瓷器一般,一条裂缝自额头一直蔓延到鼻梁上,鲜血顺着道道缝隙汩汩而流。
鲜血从眉角上流下,溢如眼中时他眼前也变得一片血红,目光自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斩红郎,玉娇奴,财使元宝,酒蠹儿,还有面如死灰的江牛和面无表情的明月,最终却停在叶孤鸣的身上。
“哼,逃了这么久,还不是要死?”,
斩红郎四指一并,乳白色的气劲成形化作锐利的气刃,走上前正要砍下他的头来忽听“噗”的一声,气味刺鼻的酒水从身后泼洒过来淋了他一头一脸。
“恩?”,
他豁然转身,只见元宝船的酒蠹儿提着酒葫芦,粗糙的大手摸着肚皮打了个酒嗝,待明白过来那淋在自己身上的酒水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斩红郎不由的勃然大怒,喝道:“酒鬼,你想找茬吗?”,
酒蠹儿醉眼朦胧地看了看四周:“恩?啊?找什么茶?老子不喝茶”,
见他装聋作哑酒蠹儿更是怒极,也不说话,反手一探锋利的气刃便破风而来,直刺向酒蠹儿。
玉娇奴笑吟吟地看了两人一眼,手中的风月鉴轻轻一抛化作红芒射了出去,斩红郎的气刃“叮”地一声点在风月鉴上,那光滑的镜面上顿时一片氤氲,道道绯色气息缭绕而出将那锐利的气刃融化殆尽,玉娇奴玉笋般的手指轻勾了勾收回风月鉴,笑道:“和这醉鬼斗什么气?吴玉已是瓮中之鳖,逃不掉,倒是那个陆鸿狡狯的很,我四人中你内元最足,身法最快,去把那个小子抓回来今晚的任务便完成了”,
一番话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两人的矛盾,斩红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酒蠹儿,冷哼一声转过头,狞声道:“我要让那个小子好好尝尝苦头”,
玉娇奴笑道:“小小教训他一下就好,别太过了”,
“哼”,
也不知有没有答应,斩红郎足尖一点高高跃起,气劲一吐于空中化作一道长虹贯牛斗而去,直奔陆鸿的方向追去。
叶孤鸣不禁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财神阁那位尊主为什么要让这四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一起执行任务,四使中财使元宝是个温吞性子的笑面虎,整日笑嘻嘻的,心里琢磨的却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气使斩红郎却是个急性子,一刻也等不得,一句话也急不得,像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色使玉娇奴和酒使酒蠹儿也是迥然不同,玉娇奴有轻微的洁癖,沉溺于幻术和魅惑之术中不可自拔,心思细腻,工于心计,而酒蠹儿却邋邋遢遢,大大咧咧,除了喝酒打架其他的一概不知,这四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北方,邓涛,桑红羊等人逐一回归,各分堂,各分殿的战斗都到了尾声,忠于吴玉的炼器宗弟子能逃的都已经逃了,不愿逃的大多死在了财神阁的刀下,厮杀声减小,硝烟渐息,一切又重归平静。
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一切又全都已经变了。
叶孤鸣背着手静静看着武体崩溃却屹立不倒的吴玉,嘴角勾起,道:“明月,害死你母亲的人就在这里,你可以报仇了”,
元宝闻言大为雀跃,抚手大笑道:“不错,不错,小丫头,你可以报仇了,快杀了他,快杀了他”,
袍袖一展金色的大船快速收缩,很快变作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元宝收入袖中。
明月冷着脸自袖中取出柳叶刀递给江牛,冷冷地道:“如果还想我叫你父亲,就杀了他,为我娘报仇”,
江牛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道:“明月,不关大哥的事,我们...没有什么仇好报的”,
他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哀求地看了一眼叶孤鸣,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哀声道:“你们想要的都得到了,炼器宗是你们的了,宗主的位置是你们的了,什么都是你们的,宗主...大哥他这些年待你们不薄,放过他吧”,
叶孤鸣眉头一凝,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元宝哈哈笑道:“感人,感人,真是兄弟情深,兄弟情深啊”,
明月却霎时脸上布满寒霜,气的双肩都颤抖起来,咬着银牙道:“你到底杀不杀他?”,
她从来都不明白,眼前这个垂死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父亲甘愿为他去死,母亲甘愿为他去死,那么多人都愿意为他去死。
她也不想明白这些,她只知道这个人是害死她母亲的罪魁祸首,而父亲和当初一起从岛上来的那些人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这些年来吴玉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恨,凭什么?凭什么母亲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凭什么自己失去了一切而他却得到了所有......
“明月......”,
吴玉忽然抬起头轻唤了她一声,他吃力地伸出手失去眼角边的血水,努力地想要看清她一些。
“不要再逼你父亲了”,
他拖着重伤垂死的身躯一步步向她走去。
明月冷笑一声,看向他时双眼冷的冰寒彻骨。
吴玉胸口起伏,一步步走到她身前,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她双眉一凝手中的柳叶刀无情地刺进他的胸口,但他的手却没有停下,一点点触碰到了她的脸颊,虚弱地笑道:“我这一生没有负过任何人...除了...你母亲...琼菲...我本想代她好好照顾你,可惜...做不到了”,
手指在她脸上留下两行血迹,苦笑一声软软地垂了下来,踉跄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看向东方,恍惚间又看到那张明媚的脸,他低声一笑仰身倒地,血沫自嘴角溢出,他微笑着阖上眼。
明月手里的柳叶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宗主...大哥......”,
江牛瞳孔一缩,颤颤巍巍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脉搏,只感入手处一片冰凉,他的心脏已然不再跳动,他追随多年的宗主,他最敬佩的大哥就此气绝。
眼泪止不住犹如雨下,伏在他身上痛哭一声,抽噎着捡起地上的柳叶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