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运楼。
瑰丽壮观,恢弘大气。
这间酒楼的墙体是清一色的水晶琉璃砖,用特殊的技法祭练在一起,看上去恍若一体般,精致莫名。
酒楼共有三层,最高处翘起的飞檐下挂着数盏透明宫灯。
这些宫灯晶莹剔透,缓缓转动间,释放出各色朦胧的光芒。即使是在白天,也绽放着五颜六色的毫光,倒影在琉璃砖墙上,光芒如雨般闪烁不停,极尽奢华。
当然,这可不只是好看。
不管是琉璃砖墙,还是那飞檐宫灯,若隐若现间都流淌出丝丝缕缕的符文,显然被烙印有强大的符阵。
别的不说。
单单只是入目所见,便能够想象得到这座酒楼的价值。
足以让许多修者为之汗颜。
“大人,这天运楼是天机府的产业。”
刘莽轻声提醒道。
天机府,可是四海朝歌八十一府之一,虽然排名不靠前,但也毕竟是占据了一界的庞然大物,招惹不得。
联想到之前大人看到陈家祖宅时的模样,刘莽忍不住有些惊慌。
大人可千万不能惹祸啊。
“哦!”
牧界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迈步。
进入天运楼,才现内部别有洞天。
各种精致奢华的装饰,比外界所见要高大上数倍。
那闪闪光的地板和墙壁,竟然全都是四品材料炼制而成;那些圆润柔美的桌椅板凳,竟然全都是上好的灵玉雕琢而成;伴随着阵阵美酒芬芳,夹杂着丝丝佳肴美味,恍若来到了传说中的仙境一般,让人流连。
能够来到天运楼的,显然都是身份高贵的客人。
入眼所见。
少年青年俊朗非凡,少女丽人美艳迷人。
他们或推杯交盏,或品尝佳肴,或驻足相谈,或依偎调笑。
喜笑颜开之际,说不出的满足,说不出的幸福。
“欢迎光临天运楼。”
“却不知道各位是打算...”
一位掌柜的迎了过来,态度热情而客气。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陈庆之在哪里!”
牧界视线环顾,轻声道。
“恩?”
掌柜的微微一愣。
他接待的客人着实不少,虽然不少会有特别的要求,但是前来找人,却真的不多见。
而且。
他要找谁?
掌柜的眯起眼睛,眸子深处有冷光闪烁:“您要找谁?”
“陈庆之!”
牧界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再次回答道。
“陈庆之我们这没有。”
“但陈酒鬼倒是有一个。”
掌柜的脸上挂着一抹莫名的笑,不屑冷笑道。
“...”
牧界微微一滞。
顺着掌柜的手指看去,在酒楼最深处的角落中,一个蒙头垢面的人形生物半倚着墙壁。
他身上衣衫破碎,堪堪避体。
凌乱的长随意披散着,将脸庞全部遮盖。
不时的,他仰起头,手中脸盘大小的酒桶中顿时倒灌下充沛酒水。
陈庆之?!
这就是陈庆之?!
牧界忍不住呆滞当场。
在他印象中。
那个陈庆之。
永远风流倜傥,永远脸上挂着冷漠的笑,永远高人一等的俯视天地。
他是天地的宠儿,他是降世的仙人。
他是战争的主宰,他是敌人的噩梦。
他是陈庆之!
一名注定了将会横扫三千世界的,伟大的战将!
怎么会!
怎么会!
牧界亦步亦趋,走向墙角。
他不相信。
他一点也不相信。
蹲下身,夺过那人手中的酒桶,他颤颤巍巍伸出双手,将那满头丝掀起。
“酒...”
“还我酒!”
酒桶被夺,那人开始挣扎。
挣脱牧界的双手,他就那样懒散的瘫倒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着前方爬去。
好不容易抓到酒桶。
他便仰躺在地上,咕咚咕咚的继续牛饮。
“大人,这...”
刘莽呆呆的看着那个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大人要找的人?
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牧界回过神来,抬起头,望向掌柜的。
“...”
掌柜的脸上正挂着不屑,伸脚去踢那个醉汉。猛然间感觉到一股冷意突然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起头。
四目相对。
掌柜的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几乎在一瞬间,他隐约间感觉到有一头史前巨兽在紧紧盯着他,让他自灵魂深处的感觉到畏惧。
“呼!”
回过神来。
掌柜的现不知道何时自己后背竟然湿了一大片。
“他,他...”
掌柜的口舌有点不利索,半天说不出话来。
“雷凡,把他带走!”
牧界眸子微咪,不再理会他,直接命令道。
雷凡领命,大手一挥,将那醉汉提起。
三人缓缓迈步。
“你...”
“你不能这样!”
眼睁睁看着几人快要离开天运楼,掌柜的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慌忙阻止到。
开玩笑。
这家伙可不能走。
他要是走了,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
“别逼我杀人!”
牧界没有回头,冷冷道。
他是真的心情不好!
若不是现在他的心全都系在陈庆之身上,什么狗屁天运楼,什么狗屁天机府。
全都得玩完!
“呦!”
“好大的口气!”
“在我天运楼中,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话的!”
不过,自有人闲的命长,没事找事。
就在牧界迈出酒楼的前一刻,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缓缓传来。
牧界转过脸来,一个俊俏非凡的青年映入他的视野。
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模样俊俏,脸上布满了嘲讽,居高临下的缓步而来。
一身华服,将本就挺拔的身材衬托的更为出众,配合上那高昂的头颅,傲然的姿态,颇有少年英豪的气魄。
男子缓步从高楼上一步一步走下,周遭所有人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行礼,态度极其恭谨:“少爷!”
他恍若没有听见那些,神态不见一丝变化,走到牧界几人身旁。
“这是我的狗。”
“养了好久才养成如今这副白白胖胖的模样!”
“你一句话不说就想带走?”
“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轻笑道。
“狗?!”
牧界脸上表情极其不自然,眸子略微眯起。
挥了挥手,示意雷凡将怀中的人放下。
牧界走过去,低头看他。
“听见了吗?”
“他说你是狗!!!”
声音中满是冷漠,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
这一刻,空气中的温度陡然降至到冰点,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在快蔓延。
“酒...”
“给我酒...”
然而。
那瘫软在地的人,似乎没有一点感觉。
他匍匐着,在地上扭动,口中依旧念念不忘酒水。
“哎呦呦。”
“看看,我的技术不错吧!”
青年冷冷一笑。
伸手从旁边柜台上拿下一瓶美酒,轻轻一摇。
“叫一声。”
他笑容满面。
“给我!”
“给我!”
陈庆之手脚并用,快在地上爬动。
那模样。
看上去真的有点...
牧界脸色煞白,双拳不由自主的捏起。
一步迈出。
五指张开紧紧捏住他的脖颈,一下子将他高高举起。
“你是陈庆之!”
“你身上背负着陈家的荣耀!”
“你身上承担着陈家的未来!”
“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
“你的祖宗,你的家人,都在为你哭泣!”
牧界声嘶力竭,将他眸子撑开。
眼皮开启的一刹那,两团猩红的光芒轰然绽放。
充满了愤怒!
充满了耻辱!
充满了怨毒!
充满了恨意!
然而。
只是一瞬间而已,眼皮再次关闭。
他重新又恢复成那个酒鬼,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
“哪里还有陈家?”
“哪里还有荣耀!”
“现在,就连他的祖宗们都整天被我践踏着,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男子哈哈大笑,伸脚踢着脚下的醉汉,就像是在玩弄一只宠物。
不。
连宠物都不如。
就是在糟蹋一只狗!
“够了!”
牧界眸子中的杀意再也压制不住,猛然向前踏出一步。
“呦!”
“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殷痕做事,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手画脚!”
男子抬起头,一脸嘲讽。
“我不会指手画脚!”
“我只会杀人!”
牧界森然一笑。
他身形一晃,周遭空气陡然爆出一团森冷雾气。
直接出现在殷痕面前,五指张开,一把抓住他脖颈。
“我从来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可你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我!”
牧界满脸冷漠。
手掌微微一动,顿时空气中穿荡起骨头摩擦的噼啪炸响。
紧接着。
“啪啪啪!”
一连串巴掌如同不要钱般,掴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上。
不多时,硬生生造出一副猪头。
天运楼的诸人大惊失色,顿时炸开了窝。
“住手!”
“你们不要命了!”
一声声惊恐的叫声响彻。
然而。
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陈庆之!”
“站起来。”
一只手提着殷痕,狠狠掐着他的脖颈。
另一只手指着脚下的某人,牧界开口冷喝。
一旁,依旧瘫软在地的陈庆之,身躯轻轻一颤。
“别忘了。”
“你姓陈!”
“哪怕陈家没了,你也姓陈!”
“哪怕是死,你也不能让这个姓氏蒙尘!”
“给我站起来!”
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响彻在空中。
陈庆之那挣扎的身体,终于开始动弹。
他站起身来,望着前方。
肮脏的脸上,一双猩红眸子缓缓张开。
“杀了他!”
将手中的青年放下,牧界开口。
“我...”
陈庆之终于开口,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敢!”
“姓陈的,你敢动一下,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别忘了,你家祖宅,你家先祖的尸骨牌位,都还在少爷手中!”
周遭众人声嘶力竭。
“我...”
陈庆之身体摇晃的更剧烈了,眸子中流出一抹抹泪水。
猩红如血。
“杀了他!”
“不管什么!”
“我能为你扛着!”
牧界再次将殷痕送近,轻声细语。
“前一世,我欠你一条命!”
“这一世,我百倍千倍的还你!”
“我是牧界!”
“我是你的兄弟!”
“不管生什么!”
“哪怕天王老子来了!”
“我都替你扛着!“
一声声。
一句句。
一字字。
充满了柔和的话语,恍若一股股暖流,流淌在心间。
陈庆之眸子终于张开。
那双通红的瞳孔,紧紧盯着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陡然。
他张开嘴。
一排锋锐的牙齿,如同利刃一般。
一口咬在那近在咫尺的脖颈!
一刹那。
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