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那间,三个高级幕僚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燥得慌。
蒋委员长心情也不好,所以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当下蒋委员长冷然说:“说话呀?刚刚不还挺能说的,还信誓旦旦的说三十五军打归绥就是自取其辱,怎么这会就都哑巴了?”
白崇禧真恨不得找一道地缝钻进去。
还是陈诚脸皮厚,讪讪的说道:“傅宜生真不愧是一员虎将,这样一场看上去必败无疑的战事必然也能打赢,真是不得了。”
何应钦也连忙道:“傅宜生确实厉害。”
“傅宜生确实很会打仗,也敢于进攻,更当得起虎将的美誉,但是你们也用不着太过拔高他,卫立煌、薛岳、胡宗南还有汤恩伯他们不见得比傅宜生差。”蒋委员长哼声说,“这次三十五军之所以能拿下归绥,是因为八路军在其中发挥了大作用。”
“八路军?”白崇禧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又道,“委座是说,从大同、张家口增援归绥的日军遭到了冀北、绥南以及晋北的八路军的阻击?”
蒋委员长点头说:“不仅是这样,徐锐的察哈尔独立团也参与了归绥之战,尤其是他的狼牙大队,在归绥之战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因为有狼牙事先潜入归绥城中,牵制了城内的日军,致使其无法提前布防,这才导致了归绥的轻易陷落。”
“原来是这样啊。”白崇禧恍然道,“这就难怪了,我说呢,仅凭三十五军,又怎么可能拿下归绥,原来有八路军还有察哈尔独立团鼎力相助。”好不容易找到个台阶,白崇禧赶紧就顺着台阶就下来了,不然这事传出去,真丢死个人。
陈诚说道:“没想到傅宜生跟共产党之间的关系已经好成这样了,之前有人说三十五军是七路半,我还不信,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却并不是空穴来风。”停顿了一下,陈诚又对蒋委员长说,“委座,我们却必须要小心了。”
何应钦闻言却忽然心头一动,这倒或许是个机会。
万相云自从丢了大别山之后,就被调到立法院当了个参议,基本被冷藏了,不过这家伙显然没有死心,最近正到处活动,谋求复出,在何应钦这里也下了很大的力气,又是夫人外交又是麻将外交,舍起钱来那就跟流水似的。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何应钦就决定试试。
当下何应钦说道:“委座,卑职也以为此不可不防。”
蒋委员长皱眉道:“这个我也知道,问题是怎么防?”
“卑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何应钦说道,“眼下长沙会战暴发在即,侵华日军的作战重心明显已经转到华中,江北第五战区的地位就日益凸现,既然傅宜生这么能打,理应摆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不如把他调来第九战区担任副总司令长官,兼东路军总指挥?”
“这倒是个办法。”蒋委员长闻言心头微动,遂即又道,“那绥远又让谁去?”
何应钦皱眉说道:“一时间还真没合适人选,因为有能力的没资历,有资历的却又缺点能力,如果非要从矮个之中选出个高个,怕也只有万相云了。”
“万相云?”蒋委员长摇摇头说道,“这事,还是再说吧。”
何应钦便立刻不再多说,他能为万相云做的,也就这些了。
因为万相云不堪的过往,把傅作义从绥远调离的提议被蒋委员长暂时搁置,不过何应钦知道,他已经成功的在蒋委员长心里种下一粒种子,只等时机一到,这粒种子立刻就会开花结果,而且这个时机,很快就会出现了。
……
何应钦等待的这个时机,就是中蒙交通线建成。
对此,不仅蒋委员长和统帅部的高参有所怀疑,傅作义和叶启杰也是有所察觉,这时候在百川堡,叶启杰就提到了。
叶启杰对着傅作义说道:“总座,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傅作义随口问道,“是不是关于共产党的?”
“是的。”叶启点点头,沉声说道,“徐锐之所以特意跟总座您要求自由通行绥远省的特权,依我看,其实另有深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共产党高层应该是想通过察哈尔独立团在蒙古跟延安之间建立一条秘密交通线。”
傅作义闻言神情一凛,沉声道:“秘密交通线?”
“是的。”叶启杰点点头,又道,“一直以来,苏联和共产国际都有意资助中共,只是苦于没有安全的通道,所以只能借助西北公路向中共输送物资,但是西北公路控制权在西北马家军的手里,对于中共来说很不安全。”
“这个我知道。”傅作义点点头说,“八路军从迪化运往延安的物资被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马家军假借马匪的名义,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根本就是他们干的,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这些物资居然是苏联援助的。”
叶启杰点头说:“至少到目前为止,苏联援助中共的物资非常少,总价值甚至不足二十万美元,这跟苏联援助国民政府的价值五亿美元的军需物资比起来,不可以道里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等到徐锐在中蒙边境建立起一条稳定可靠的运输线之后,苏联会否加大对中共的援助力度,就难讲了。”
傅作义闻言便有些后悔,早知道徐锐是这个目的,那么前天他提出来要求获得绥远省的自由通行权时,自己就应该提一些条件,比如说部队可以自由的通行,但如果是物资,经过绥远省就必须抽成一定比例,毕竟过境缴税也是惯例。
但是现在,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想改口就难了。
然而,叶启杰关注点却不在这,又接着说道:“总座,按说这是苏联人跟共产党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共产党的这条交通线从我们绥远省经过,这个就跟我们有关系了,委座对于共产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您是知道的,所以到那时候,我担心委座会对您心生不满。”
傅作义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这当然不行。”叶启杰连忙道,“先不说我们现在还有求于共产党,就算将来绥远的局面稳定了,我们不用求着共产党了,能不得罪他们也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老实说,跟徐锐这样的家伙为敌,我晚上睡觉都会从噩梦之中惊醒的。”
“那就没辙了。”傅作义说道,“到时候再看吧。”
两人正说话间,副官忽然进来报告说:“总座,参座来了。”
傅作义闻言便赶紧跟叶启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来到作战室,果然,一进作战室便看到了精神抖擞的徐锐。
几乎同时,徐锐也看到了傅作义两人。
徐锐笑道:“傅长官、叶长官,你们两个该不会是躲在休息室里商量着怎么算计我们察哈尔独立团吧?”
“瞧你这话说的。”傅作义的脸皮猛的抖了一下,说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叶启杰也是听得心惊肉跳,赶紧的把话题给岔开,笑着说:“徐老弟睡够了?”
徐锐便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说道:“两位长官别介意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停顿了下,徐锐又紧接着说道:“我说,两位长官,现在仗打完了,再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分赃了?哦不,瞧我这嘴巴,不是分赃,这叫瓜分战果,接下来,咱们两家是不是就应该瓜分一下战果了?”
“瓜分战果?”傅作义闻言不由猛然一愣。
这什么情况?前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打赢五原会战,就结予察哈尔独立团自由通行绥远省的特权,这就是他们三十五军的诚意,但是听徐锐现在的意思,除了这个,貌似还要瓜分走一半的战果?
旁边叶启杰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见两人这副表情,徐锐便说道:“两位长官,你们别是想独吞战果吧?”
叶启杰看了傅作义一眼,说道:“徐老弟,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想要从五原会战的胜利果实中分一杯羹?”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么?”徐锐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摊手问道,“五原会战可是你们三十五军跟我们察哈尔独立团联手打的,现在战斗打赢了,自然就应该按照双方出力的多少来瓜分战果,这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停顿了一下,徐锐又说道:“就跟合伙做生意,赔了自然是一起承担,可要是赚了,难道不应该按照双方出资的多少,分配利润么?”
叶启杰闻言,险些被噎死,因为徐锐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以反驳,从道理上讲,确实就是这样,但问题是,为了换取察哈尔独立团的帮助,他们三十五军已经付出了代价,那就是给予对方自由通行绥远省的特权。
当下叶启杰又说道:“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给了你们自由通行的特权?”
“那个?”徐锐嗨了一声,又道,“那个只是我个人帮助你们的报酬,跟我们察哈尔独立团可没啥关系。”停顿了一下,又道,“两位长官,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察哈尔独立团出了这么大力,一个通行权就能打发了吧?”